“你不休息一會兒呀?”柳震瑤也跳下去,從身後攬著他。
“我得把上周的作文改完!你累了,休息去吧。”
柳震瑤站起身來,卻沒有動。須臾,她輕輕叫了一聲:“嘯塵。”
“嗯?”他扭回頭去,望著她。
“你要去西城了?”看他不解的樣子。又說,“我是說,你可別忘了……”
嘯塵伸出手去,握著她的手,說:“不會的。林政韜這樣對待我……”
“林政韜待你好,你就……”
“也不會。她在我心目中已經沒位置了。我對她隻有恨!你放心吧!啊……?”
“我就怕你把握不住你自己?”
“不會,不會的。你待我這麼好,我還能……”
柳震瑤悵悵地拿起提包:“那我上一趟城裏?”
梁嘯塵:“外麵下著雨呢?”
“沒事,有雨衣。在豐山的盤山道上,下著雨我們還往前趕呢!朱清麗猶猶豫豫不敢上車,我說,有車走,我們就走!時間就是金錢嘛。”柳震瑤說完,人已到了門外。
梁嘯塵將雨衣披到她肩上,按了按她的肩頭,心疼地說:“別太著急,慢慢來!”這時,他腦海裏浮上一座摩天大樓的影子。
“不,我不同意!”周劍章聽朱清麗說要將畫室改作裁剪車間,立刻就跳了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堅持不要孩子,為什麼?我托人賴臉地調進文教局,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年以來,我把全部業餘時間都用來畫畫,為的又是什麼……”他的臉孔因為激動而漲得緋紅,胳膊在空中飛舞著,做著手勢。
朱清麗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變化,陪著笑臉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周劍章右手在空中一劈,打斷了她。“你以為我調進文教局,有點人模狗樣的了,也算個人物了,就達到目的了?狗屁!調到文教局,不過是上了一個台階,不過和外界聯係起來方便了些,不過可以名正言順地搞我的專業了。但是。”他的語氣沉重起來,“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在別人眼裏,我仍然是一個合同工。”說到“合同工”三個字,周劍章越發地痛心疾首。“合同工,你知道嗎?人家下車我開門,人家喝酒我倒酒,那是什麼滋味?人下人!”周劍章大聲地吼道。他喘了一口氣,“現在,好不容易局裏批準了我的創作假,我剛想安下心來好好拚搏一番,你卻要占我的畫室。你,你這不是和我成心過不去嗎?你?!”
說罷,周劍章坐在畫桌上,擰著脖子喘粗氣。
朱清麗走上前去,雙手抱胛,盯著他的眼睛說:“你說得都對,我都清楚!這些年,別的不說,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叫娘,我這眼裏就淌眼淚。都三十多的人了……”說著,眼裏真的汪上淚水。“你能說我不理解你,不支持你?你看看這些年,人家過得什麼樣,咱過得什麼樣兒?家裏的錢都讓你拿去買書,買紙,買顏料,外出寫生……”
“那是投入,我遲早會有產出的!”
“我哪一天不是在為你服務,又有哪一天不是在盼望著你的成功呢?”
“你把畫桌拆了,我還成功個屁吧!”周劍章懊惱地擰過臉去。
朱清麗轉到他的眼前:“可我為的什麼……”
“你擺那個布攤就行了,偏要折騰什麼服裝廠……”
“擺攤賺不了錢……”
“那是你沒本事!”
“要不咱就和那有本事的打夥計嗎?人家震瑤就是行。這次出去,頭一站在豐山。商店經理問你們是哪個廠的?震瑤立刻說,春華服裝廠的!出來後我問她,咱哪有什麼春華服裝廠呢?震瑤說,回去建起來不就得了!你知道這次我們訂了多少件?一千多件!我們合計著,這一炮做下來,能掙兩千多塊錢哩!”
“那為什麼偏要在咱家裁?非要拆我的畫桌,你讓我上哪流浪去?”周劍章的火氣小了些。
“震瑤家沒地方,嘯塵家呢又要翻蓋房子。再說,就他那小屋,也亮不開呀不是?”朱清麗見他臉上由陰轉睛,又說,“等我賺了錢,咱也翻蓋一下房子,一定給你裝修一間又大又漂亮的畫室。到那時,你就是不上班,我也供著你畫畫,一直畫成全國一流的大畫家!”
“嗨嗨,描繪得倒是天花亂墜的,行嗎你?”周劍章為之心動了。
“隻要咱倆口子擰成一股繩,怎麼不行?”
周劍章跳下來雙手擊掌,眉飛色舞地說道:“行,幹就幹!你掙利,我求名,不,我要名利雙收!”周劍章又激動起來,陷入憧憬之中。“等我畫展成功,那將是一番什麼樣的風景啊!我要到黃山、到敦煌、到西藏、到三門峽去寫生,我要遊遍祖國的山山水水,畫盡天下的美麗風光!啊,會當淩絕頂,一攬眾山小!”說到這裏,他似乎已經獲得成功,閉上眼睛陶醉在一種美妙的境界裏。
朱清麗被他打動了,就說:“那你同意了?”
“可是,那你說,我怎麼辦?上哪畫畫去?”
“你、你上城裏租間房子吧?這樣,咱們誰也不影響誰。”
周劍章聞聽此言,眼睛一亮,脫口道:“好!上城裏……”
朱清麗轉到他麵前,戳著他額頭:“說到你心眼裏了吧?”
周劍章嘿嘿一笑:“咱不是為了事業嗎?”
“可是,你得老老實實畫畫!要是……”
朱清麗說到這裏,臉上又陰了天。她踱到桌旁坐下去。
周劍章趨步向前:“你放心,我的好媳婦。我周劍章決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我一定臥薪嚐膽,大幹一場!這幾天,我已經想好了,現在,我當著你的麵立下一個誓言:我要蓄發明誌,畫展不成功,我決不理發!”
“那成功以後呢?我指的是你前邊說的事情。”朱清麗抱起肩胛,眼睛錐子般盯著他,冷冷地問。
“嘿嘿嘿嘿。”周劍章咧開嘴巴笑了,“到什麼時候,我也忘不了您呐!”說著,就去拉她的手。
朱清麗躲閃著,拍打著她的手:“你要敢……哼!看我不給你鉸下來!”
周劍章吃了一驚:“那麼凶呀?”
朱清麗說:“老實交待,那小狐狸這幾天來過幾次?”說著,翹起一隻腿來。
“一次也沒有!”周劍章一轉身,訕訕地走了開去。
朱清麗兩眼放著雌獸般凶狠的光芒,似要把周劍章看穿似的:“我可先告訴你,周劍章,人家可是局長的千金。你要有個風吹草動,別說我不答應,那林政韜看不整你個狗啃地才怪哩!”
“哪能呢?你要不放心,就別占我的畫室!”
“講條件呀?”
“嘿嘿嘿嘿,又來了不是?別搞得那麼劍拔弩張的。這會兒呀,咱絕對是鐵杆兒的柳下惠!”
“會?會嘛呀你會?”
“咳,你呀,就是對你絕對忠誠的意思!”
“諒你也不敢!”朱麗清將信將疑。
周劍章就走過去推著她說:“都說好了,睡吧?”
朱清麗仍坐著不動,瞥著他說:“睡吧,你又不沾……”
“新婚還不如小別呢!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沾?”
“又不是沒試過!”
“那……咱就算啦!”
“算了就算了,各睡各的,安生。”
睡下後,周劍章終是壓抑不住,滿指望好好表現一番,誰想憋漲得久了,剛一動,就完了。無比頹喪地爬到一邊,說:“我一久了就不沾……”
“哼,饒是不沾,還總有理兒!”
“你……!”
石計勝對史菲菲和龍晉生的關係早有耳聞。他對提拔史菲菲當副科長的事兒一直耿耿於懷。為了這個史菲菲,把個心愛的柳震瑤給擠兌跑了。他忙活了半天什麼好處也沒撈著,還被柳震瑤搶白了一頓,小白臉龍晉生倒來了個順手牽羊!石計勝心裏就一直窩著火,等待著機會。有一次晚上和客人喝酒,他特意叫史菲菲陪著。石計勝邊喝邊乜著史菲菲高聳的乳房出神,一邊連連說我不行了,請史科長替我喝吧!史菲菲早就想著表現表現自己的公關本事,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就不住地替他陪客人喝酒。直到客人喝得差不多了,史菲菲端著酒杯轉向石廠長道,小妹能有今天,全憑石廠長栽培。今天我小妹借花獻佛,敬你石大哥一杯。說罷高高地舉起酒杯來。石計勝見此情景,正中下懷,頓時酒興大發,端起酒杯,說,菲菲,咱一家人別說兩家話!為了提拔你我還得罪了人,這事兒你心裏有數就得了。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客人走南闖北,對風月場上的事自是慣了的。見兩人都帶了酒幌兒,就推波助瀾道,既然如此,喝一杯可不行,喝就喝個兩相好嘛!史菲菲就又斟了兩杯,石計勝端起酒杯說,兩相好就兩相好!說著,兩人又喝了第二杯。客人已經看出其中蹊饒,愈發慫恿道,為了你們的兩相好,幹脆咱們再來個三桃園吧!於是,又喝下第三杯。石計勝睜了眼看史菲菲時,襯衣扣子不知怎的掙開了一個,露出裏麵的一片酥胸,粉粉的誘人眼目。再看那史菲菲,一張粉臉漲得仿佛五月的仙桃一般。就不由心中蕩起一股欲念,仗著酒色蓋臉,伸出手去,拍了拍菲菲臉蛋,說,隻要你跟著大哥我好好幹,以後我把你調到辦公室搞公關,辦公室主任就是你的了!史菲菲聞聽此言,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在兩個茶杯裏各倒了半杯,朝石計勝麵前一墩,睜圓了眼睛道,石大哥你要是說話算數,跟小妹幹了這一杯?石計勝端起酒杯,說我要是不算數,把腦袋割下來當球踢!說著,猛的和她一碰,揚起脖子幹了下去。史菲菲自然也幹了個底朝天。把個客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酒畢,石計勝硬撐著將客人送到月亮賓館,就有些搖搖晃晃的了。史菲菲靈機一動,輕輕說,石廠長,我去開個房間吧?石計勝順水推舟道去吧,開一個高間,三樓高間!你石大哥我有、有的是錢!史菲菲就掏出他的身份證,去包了個高間。然後,攙著石計勝往樓上走。
一進房間,史菲菲拿出“請勿打擾”的小牌掛到門把,反手一下子將門鎖死。石計勝歪倒在床鋪上,望著天花板上的蓮花型吊燈,叫,菲菲,菲菲!史菲菲一溜小跑趨到床邊。說石大哥,我在這兒呢!石計勝道,給我把鞋脫了!史菲菲就把他的鞋脫去。石計勝又說,給我倒杯水來。史菲菲說,我給大哥倒杯茶水罷,茶能解酒。石計勝就色迷迷的了,說要解酒哪用茶呀?你史小姐就是最好的解酒湯嘛!說著,就一把將她抱在懷裏,一張醉氣熏熏的大嘴就壓在了她的嘴上。
史菲菲翻滾著,掙紮著,坐了起來,說,我有話說!石計勝色迷迷地望著她,說,說吧!隻要我當大哥的能做得到的?史菲菲說,你什麼時候調我到辦公室?石計勝道,這不我一句話嗎?下來就成立公關部,我調你到公關部當主任怎麼樣?史菲菲撒嬌道,不嘛,人家就要到辦公室嘛!公關部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情呢!石計勝欲火燒身,這種時候,她就是要當副廠長,他也會豪不猶豫的答應的。他摟著史菲菲的腰身,說,辦公室就辦公室!那,你得把鑰匙給我一把!史菲菲說。幹什麼?你想控製我呀?石計勝問道。我不能允許你再和別的女人來往!史菲菲說。石計勝將她推倒在床上,解著她的衣扣,說,有你這麼迷人的小妹在身邊,我還和誰來往呀?說罷,就將燈關掉了。
兩人鑽進被窩,石計勝說道,我還以為……敢情你比我還急!菲菲道,誰曉得你還能瞧得上俺呀!說著就摟住了他的腰……石計勝幹完好事,拍拍菲菲,問,怎麼樣?菲菲擰著他的腮幫子說,沒想到你個老家夥還……還什麼?金槍不倒哩!說罷,兩個人都哏哏哏笑了起來。
史菲菲和石計勝一夜風流,事畢,她沒有馬上調到辦公室。她並不急著要調,橫豎要成立公關部,幹脆一步到位豈不更好。老謀深算的石計勝也不著急,孫猴子還能跳出如來佛的掌心嗎?他要一步一步吸引著她,不愁她不乖乖地上路。
史菲菲和龍晉生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龍晉生趁晚上值班的時間,到辦公室簽完到,就回到宿舍裏,耽耽等待著那一時刻的到來。好不容易捱過十點鍾,他就悄悄熄掉燈,躡手躡腳地走下樓來,騎上車子溜出縣委大院。史菲菲家在史家營,她想著法尋找不回去的借口。家裏以為路途遙遠,來回跑起來也確實挺麻煩。何況一個女兒家,也擔心出閃失,就不去管她。這樣兩個人就能夠經常在一起幽會。有時龍晉生單位有事兒實在脫不開身,第二天,史菲菲就抓住午休時間溜到龍晉生房間溫存一會兒。兩個人來來往往明鋪暗蓋的次數多了,服裝廠和縣委大院的人們就漸漸的知道了兩個人的關係。知道了也莫奈他何。那史菲菲愈加少了顧忌,有時龍晉生稍微晚點,電話就打到辦公室去了。一次龍晉生家中有事,就與楊昭明調了個班。楊昭明正在辦公室看報紙,電話鈴聲響起。他抓起聽筒,史菲菲劈頭就說,你怎麼還不來呀?你不看看幾點了!一句話把楊昭明嗆得喘不上氣來。他問了一句,你是誰呀?不想那史菲菲正在氣頭上,又加寂寞難熬,竟沒聽出聲音有異,就說你不知道我是誰了?是不是又有哪個大辮子纏住你了!楊昭明這才明白對方搞錯了,握著聽筒正在沉吟。又聽對方說,你再不過來,我就找到組織部去!楊昭明聽罷尷尬地搖頭笑笑,隻好把電話掛了。
這樁姻緣一開始史菲菲就有些趕趁的成分,好在龍晉生還算有良心,幾次床上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史菲菲愈發地心思膨脹起來,下定決心要和龍晉生結婚,早日結束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堂堂正正地做縣長的兒媳婦。見對方掛斷電話,心中不由一陣嘀咕:莫非,龍晉生知道了我和石廠長的事兒了?不會吧,月亮賓館之後,不管石廠長怎麼明纏暗誘,她都沒有再讓他得手。她牢記著這樣一句話:男人是不會把輕賤的女人放在眼裏的。石計勝和龍晉生不同,她要嫁給龍晉生;而石計勝不過是一種逢場作戲而已,最多也隻滿足一種生理需求。
那麼,龍晉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還有,這個電話是誰接的?會不會明天將這個電話張揚出去?又一想,沒關係!他並不知道我是誰!想到這裏,就溜出廠長室,回到宿舍裏,脫光了衣服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