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國古代的道德教育(1 / 3)

曹鴻遠

道德二字,在我國古代,常被分開來講,道,就是道路,也是道理。如孔子說:“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論語·雍也》)而孟子在闡明他的“仁義”之道時也說:“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孟子·告子上》)按照孟子的思想,“仁義”就是“人心”、“人路”,也即是道。德,就是“得”的意思。孟子說:“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孟子·離婁下》)“自得”,就是心裏有所覺悟,對“道”有所領會。韓愈更說:“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德。”(《原道》)可見德就是“自得”的意思。如此說來,把道(人倫道理)的觀念,縈注於心,不需外求,就叫做道德。

道德不能隻局限在觀念形態上,所以後來的朱熹又把“自得”和“行”緊密聯係起來。他說:“以其得之於心,故謂之德,以其行之於身,故謂之行。”(《學校貢舉私議》)所謂“得之於心”,當是從對道的認識上講的;而所謂“行之於身”,則是從對道的身體力行上講的。所以道德又常被稱為德行。可見,古人關於道德的涵義,不僅包括了對道德知識的了解和掌握,並且也包括了對道德知識的實際應用和力行。這樣,道德教育的任務就不僅是給人們以行為準則、行動規範方麵的原則和知識,並且要嚴格要求人們把這些知識實際應用到日常生活中去。如果隻是認識了,卻不去實行,還是一句空話。因此,道德教育之所以長期為古人所重視,是不足為奇的。

道德教育在我國古代學校占有重要的地位。如孟子就說:夏、商、周三代的學校教育,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使學生了解人倫間的道理。(見《孟子·滕文公上》“明人倫”的必要性是非常明白的。孟子說,能夠“人倫明於上”,就會“小民親於下”。(同上)意思是說,隻要居上位的人能夠懂得人倫道德的重要,依照人倫道德行事,下麵的老百姓也自然會親附的。這樣,社會就會安定起來。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所以在孟子以前和以後的兩千多年的中國古代社會的曆史長河中,道德教育都受到統治階級的關注和重視。隻要概覽一下古代學校的教育內容,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周禮》上說:“大司徒(主管教化的官)以鄉三物教萬民。”“鄉三物”,就是六德、六行和六藝三者。六德是知、仁、聖、義、忠、和;六行是孝、友、睦(親於九族)、姻(親於外親)、任(信於朋友)、恤(賑於憂貧);六藝是禮、樂、射、禦、書、數。這“鄉三物”中,除了“六藝”中的“射”、“禦”是射箭、駕車的武備教育,書、數是具體的文化知識教育之外,其餘絕大部分都是社會倫理道德方麵的知識和要求。

《禮記·王製》上說:“樂正(掌握教化的官)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用《詩》、《書》、《禮》、《樂》“四術”,在四季裏教育學生,而《詩》、《書》、《禮》、《樂》的內容,也完全貫注著社會倫理道德的精神。

春秋末年,大教育家孔子,則更為重視德行教育。他說:“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論語·學而》)又說:“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論語·述而》)這裏說的“孝悌”、“謹信”、“愛眾”、“親仁”,顯然都是倫理道德方麵的要求,它比之於“學文”,占到了絕對的優勢地位。因為“學文”隻是“行有餘力”的事情。而他所說的“修德”、“徙義”、“改過”,這些德行方麵的事,也比“講學”的比重為大,何況“學文”、“講學”也絕不能排除掉倫理道德的思想內容。

秦漢以後,儒家思想在教育領域內居於統治地位。自漢武帝立《五經》博士之後,《詩》、《書》、《禮》、《易》、《春秋》等書,長期被列為學校教育的主要內容。《詩》在形式上雖屬於文學作品,但它的內容,是在謳歌“先王之道”和宣揚“德教”的。“《書》以道事”,它是用虞、夏、商、周上古時代的史事,告誡人們應該遵循的道德原則的。“禮以節人”,它規定了社會的各種儀禮製度,用以調節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關係,給人以道德知識。“《樂》以發和”,用樂來啟發和陶冶人們和樂安靜的思想,以增強人們的道德情操。“《春秋》以道義”,《春秋》一書,通過對於春秋時期二百四十二年的史事的善惡的褒貶,宣揚統治階級的倫理道德,啟迪後人。

宋儒在崇奉《五經》的前提下,大講“義理”之學。他們把《大學》中的的“誠、正、修、齊、治、平”的一套道理,作為學校教育的重要課題。朱熹還把《大學》一書,編成講義,給皇帝侍講,用“修己、治人”的道理,曉諭天下。

綜觀我國古代教育,從“鄉三物”、“四術”,到儒家的經典《五經》以至《大學》的“修、齊、治、平”之道,無不飽含著社會倫理道德的思想。我國古代的學校教育,正是通過這些“修己治人”的社會倫理道德思想,培養為統治階級服務的人才的。由於古代社會對社會倫理道德教育的重視和它所產生的實際效果,於是“禮儀之邦”的稱譽,“禮義之士”的出現,就絕不是偶然的了。

道德教育,也即是德行教育,這種教育的效果,歸根結蒂是要從行動踐履上去檢驗的。因此,古人在道德教育的實施過程中,特別重視“行”的問題。即不僅要能懂得道理,更重要的是要能身體力行。不能光學會道理,隻去說給別人聽。不僅要求言與行的一致,甚至於要“訥(遲鈍)於言而敏於行”。(《論語·裏仁》)墨子也說:“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墨子·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