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餘尊者舉起一隻枯瘦的手掌,似乎魚鰭一般,跟趙秦擊掌為誓。
“十年,十年足夠了。”
隨手一抹,一團暗黑色的水幕上,倒映著傅子義五人落寞的身影。
玄空寺的山門一陣輕顫,月牙湖的水波開始爬上了七祖塔的台階。
趙秦閉著眼,腦海裏開始分解《九陽劍譜》的心法招式,外圍的一切都隨風遠去。
“現在我還能管,將來可就隻能憑天命了!”
大餘尊者一聲喟歎,身形瞬間幹枯如砂石,脊背上膿血翻滾,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處雪白的光芒飛遁而去。
白龍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經常龍吟不斷,漫天都被旋風遮蓋。玄黃色的龍血殺陣鋪天蓋地而來,將月亮王朝,太陽王朝等大大小小三十五個王朝夷為平地,成了如今阻斷樓蘭古國西進的瀚海。
唯有千佛寺所在的東南一帶,依舊水草豐盛,被人們稱之為塞上江南。
大餘尊者靠近萬千座銀白色山丘的時候,全身一陣顫抖。
玄黃龍血大陣的中心,站的竟然是一位須發皆白的道士,他閑庭信步,腳下踏的正是五彩神龍,放出一圈圈雪白的罡風。
不知為何,大餘尊者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時刻,聽見裝著聖水的金碗掉落沙地,眾人心如死灰。
“好久不見啊,淩風老賊!”
那雪白的人影衝著大餘點了點頭,似乎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一口沒有牙齒的嘴,像是無盡的黑洞一般,吸納一切。
“咯咯咯咯咯……”
他怪笑著,藏在旋風中心,儼如神祗一般。
“大餘,這世界終歸要成沙海,我勸你……”
大餘舉起手,終止了他的勸說。
“不用說了,我是不會改變的。”
“也是,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話語陡然變的生硬冷漠,仿佛無情水火,覆滅了萬物。
雪白的鹽堿地吞噬著五彩神沙,離大餘尊者已不足百米。
沙塵暴已從遠處的暗灰色天空,漸漸變成了墨黑一般的沙牆。
無數的生靈呼喊著,數億的蝙蝠黑鳥怒吼,像是一層層魔焰,朝著樓蘭古城橫推過去。
“你,你這個惡魔……”
大餘尊者朝著淩風尊者的虛影怒吼不斷,卻遲遲沒有動手。
因為,他直覺中,這次是他最後的機會。
動手的結果,隻有一種。
回答他的是漫天的黑沙,沙塵暴。
大餘尊者朝著千佛寺的方向望去,隻見萬座沙丘如潮水湧來,無止無休。
青色鋒芒中的六和塔,竟然有了一種天地合一的氣勢,割裂的他神魂生疼,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個惡魔!”
大餘尊者怒吼著,眼角充血,伸手抓向了玄空寺門前的五道人影。
這也許算的上一個籌碼。
空氣如同水麵一般,在大餘尊者的麵前動蕩了一下。
五個人影,真的是影子。
他那漆黑的雙爪,竟然落了空。
五色神沙落入月牙湖後的鳴沙山底,被金色的風吹落到了天幕上,沙丘又增高了一尺,推進了一毫。
大餘尊者不見了蹤影,隻剩下封魔一般的趙秦,衝著七祖塔不斷的拍出一掌又一掌。
塔身唯一的好處,就是他並非死物。
他有靈性一般,躲避這趙秦的攻擊,仿佛對麵的是一個修為相近的武者。
趙秦的手掌依然麻木了,手腕處生疼,掌心灼熱,指節紅腫出血。
唯一的收獲是,從腳底湧上來的暖流,經過丹田,上衝腹部後,有一部分傳到了手臂,滋潤著雙手。
鮮血附著在塔身,仿佛星光,漸漸點亮了許多彩色的壁畫,殘缺的壁畫。
大餘尊者痛苦的慘嚎著,腳底的彩色片片凋零,化作流光,飛向七祖塔所在。
月牙湖仿佛一塊鏡子一般,天上地下,都是彩色的極光。
“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是蠢還是善良。”
淩風尊者朝著大餘尊者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的傅子義依然護著兩峰駱駝,穿過了五彩城,抵達了樓蘭古城的外圍,這裏有著一座無名客棧,金黃色的望子翻飛著,如同飛天的神龍一般。
巨大的磚紅色牆垛橫在地麵的不足三尺,卻像是一隻大象一般安穩笨拙,滿月似的點門後,站著整整齊齊的黑甲城防衛,數百人圍住玄鐵的囚牢,心驚膽戰。
傅子義一聲長嘯,身如大鵬衝了過去。
千佛寺的六和塔頂,王曉傑垂首站在淩雲尊者身後,姿態謙卑。
“老祖,剩下的就讓他們去辦吧。”
一聲玄色道袍的白須老者閉著眼點了點頭,腳步一劃,真個人仰頭倒了下去,順著六和塔的塔頂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