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鬆再次回到風雪山莊,已是四五天之後的深夜,當日值班的大掌櫃蘇力看到少莊主一臉陰沉,趕忙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少莊主這次去了這麼多天才回來,難不成......?”
“我們在從安吉回杭州的路上中了埋伏,重傷的夥計現在還在當地的醫館,輕傷的和沒受傷的明天就能回來。”蘇玄鬆簡單幾句交代了事態。
“竟然有人敢襲擊我們的商隊?”蘇力聽到這事也略感驚訝,“難不成是同行的茶坊?”
“這次所有的貨物都絲毫未損,看這批歹人的架勢好像是要找一個人,不過看似最後也沒有找到。”蘇玄鬆隨即問道:“這次讓大總管的商隊從京城繞道安吉回杭州的事,你還和誰說過?”
“絕對沒有!”蘇力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因為這事涉及同行競爭,所以屬下沒有敢和和其他的夥計說,如果少莊主沒有說出去的話,那這事除了蘇總管之外應該隻有我們兩個知道。”
蘇玄鬆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隨即又問道:“上次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這個,屬下不知該和少莊主怎麼說,”蘇力的表情有些尷尬。
“盡管如實說便可。”蘇玄鬆道。
“少莊主走之前托屬下以風雪山莊少夫人的名義送一份喪禮到少夫人蘇州的老家,可當屬下到了那裏之後,四周打聽下來,那裏最近並沒有死什麼人,並且......”蘇力猶猶豫豫,不知到底怎麼說。
“並且怎麼了?”蘇玄鬆接著問道。
“當地的鄉鄰說,那裏從來沒有過姓楚的人家,也從沒有人聽說過少夫人的名字。”
蘇玄鬆回到房間時,楚紫茗本已經睡下,聽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她趕忙披衣起身,上前迎道:“你今天回來怎麼也不托下人捎句話回來呀,”說著幫蘇玄鬆脫下了最外麵的罩衣。“我去讓灶房燒點熱水吧。”說完就提起銅水瓶正準備走出房門。
“不用麻煩了,你早點休息吧。”蘇玄鬆用房內銅盆裏的冷水胡亂洗了一把臉,洗完之後,貌似不經意地問道:“假如,我不是風雪山莊的少莊主,隻是一個普通的夥計,你當初還會願意嫁給我嗎?”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問這個?”楚紫茗有些詫異道。
“隨口問問,不想回答就罷了。”
“如果你不是少莊主,隻是一個普通夥計的話,”楚紫茗說到這裏,緩緩地走到桌子旁,提起茶壺,慢慢地倒了一杯涼茶。“那對我而言真是再好不過了。”
“何出此言?”蘇玄鬆對這個答案有些驚訝。
“我本就出生卑微,此生也從沒想過要當什麼夫人,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夠像那些農夫蠶婦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安穩穩地過好每一天。即使日子過得清苦一些,”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反正再怎麼苦也苦不過從前,無論如何都好過像現在這樣,雖然錦衣玉食卻聚少離多。不過命這東西,自打生出來之後就不容得選,不是嗎?”說著她把手中的茶遞給了蘇玄鬆。
“那如果命運可以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蘇玄鬆呷了一口手中的茶,問道。
“如果生活可以選擇的話,”說到這裏,楚紫茗一改往日的內斂自持,兩眼放出了光,就仿佛一個白日做夢的少女:“我要找一塊有山有水的地方,種上一片竹林,再在竹林裏蓋一間小屋,在小屋前後開出幾片田地,養上幾隻小雞,再找個老實厚道,可以托付終身的丈夫,生個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從此就在竹林裏種種花,養養雞,外麵改朝換代,鬧得天翻地覆都與我們無關。”說到這裏,她轉身問蘇玄鬆道:“你呢?如果可以選,你是不是還想做風雪山莊的少莊主?”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當一個教孩童識字的私塾先生。”說完,蘇玄鬆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