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暗處的男人並沒有回答沈清的問題,而是在夜無月抬頭的同時沉默了。光明嗎?或許他應該期待的。
夜無月從那段灰暗的回憶裏抬起頭來,眸光堅定地看了眼不知何時已立在窗口的沈清,她的用意他懂。
他剛剛講的故事是她臨時托店小二遞過來的紙條,可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才猛然想起葉水城八年前其實不叫那個名字,而是叫黑石城。而黑石城不就是當年那間慘案發生的地方,看了眼後麵提示的關鍵詞,他硬著頭皮說道關鍵處,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往下麵說。
那慘烈的畫麵不斷在他腦子裏重複,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反抗,卻又無從反抗。最後腦海裏響起沈清一直喜歡和他說的那句“人的一生算是沒機會重來,可老天爺給了你活下去的機會,你就別被仇恨拖住了腳步。仇要報,但我們也要剖開心裏的黑暗,才能迎接大仇得報後並不空虛的未來。”他才幡然醒悟。
原來她竟是如此心細,他以為那件事除了他不會再有人知道了,沒想到她一直都知道,並且不止一次地寬慰過他。
於是手裏的木塊一拍,接著清了清喉嚨又是一副說書先生故弄玄虛的模樣,“話說一日,閑王出城迎戰西蒙軍隊,監軍特意把那兩個奪權的副將留在城內,說是要設宴犒勞他二人為戰事立下的汗馬功勞。豈料那酒菜裏早就被落了軟筋散,幾杯酒水下肚,耿直憨厚的兩位副將就已癱軟在地。接下來你們猜那狠辣的監軍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聽客齊聲問。
砰地一聲,木塊在桌子上拍的響亮,夜無月扮的老頭子拍下木塊後也是身體力行的義憤填膺,“那該死的監軍,竟然趁兩位副將癱軟之際,命人把二人綁了,找了十匹戰馬,竟然,竟然……”
“竟然怎麼樣?”有人好奇問道。
“難道是五馬分屍?”有人喃喃自語。
夜無月講至此處已是淚流滿麵,隻是有人皮麵具的原因,隻看見他眼眶紅紅,木塊再次重重拍下,呔了一聲,“那無恥的監軍竟然趁閑王領兵在外,把那兩個副將五馬分屍了!”
“五馬分屍,還真的是五馬分屍!”人群裏有人驚呼。
“那監軍是誰,後來有沒有為兩位忠勇的將士抵命!”人群裏有些愛國人士高聲呼問。
“葉水城八年前不是叫黑石城嗎?八年前閑王也確實在黑石城力挫西蒙,為我北朔打了一場漂亮的仗嗎?”有人疑問。
“時間,地點上都如此吻合,難道先生講的不是故事,是事實。”終於有人說到了重點。
夜無月摸摸滿臉的褶子,高深莫測地道,“真實既是虛假,虛假既是真實。”
“這是什麼意思?”聽眾摸摸腦袋,一臉疑惑地問。
夜無月則是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兀自搖頭,卻不說一個字,臨了才背起一個竹婁對著韋德水泄不通的人群道,“這世間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哪能說得清。怪隻怪命運弄人,這世間忠奸有別,命數啊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