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讀兩本書
出版線上
作者:蘇惠昭(台灣)
3月22日,距離“423世界書香日”(世界讀書日)一個月,平麵媒體刊載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曰:“台灣人,一年讀兩本書”。
此一數字出自《台灣出版產業發展策略》報告,台灣人年讀二書,遠遠落後於世界其他地區的閱讀數據。相關部門解釋,這是因為台灣人喜歡透過計算機看數據,智能型手機、平板計算機入侵生活,亦導致閱讀紙本書的意願低落。出版人初安民則認為,台灣人並非不讀書,隻是偏重實用功能的書,少讀文學書。換句話說,台灣人讀的那兩本書,文學書可能隻占區區20%。台灣新經典出版社總編輯葉美瑤持不同看法,“台灣人並非不看書,隻是跑去網絡上看臉書(Facebook)”。換言之,閱讀的形式改變了,而出版社並未隨著閱讀形式的改變因應調整,繼續大量印製紙本書。但話說回來,臉書反過來也成為營銷書的有力工具之一,楊索《惡之幸福》就是一例。
讀書者恒讀書,不讀書者恒不讀書。讀書也有臉書的人還是繼續讀書,不讀書而有臉書的人,還是不讀書。
那麼閱讀臉書到底算不算讀書,臉書可以換算成幾本書?這又引起一陣討論。事情還在發展之中,據聞有關單位正在集結眾出版社於書香日舉辦活動,推廣閱讀,號召大家讀書,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教育政策與文化環境致令台灣人不讀書,恐怕這個才是檢討重點,且聽聽文化評論家南方朔說的重話:“今天台灣的人愈來愈聰明靈巧,大家都很會上網找信息;當別人呼什麼口號時,我們也很快就學會這種口號。但信息與口號畢竟不是知識,一個隻看信息不閱讀的社會,就隻能注定是個代工型的社會。”
會不會有一天,像反核一樣,有十萬人為著“大家要讀書”上街頭?
尚有一疑問待解:是網絡毀掉了閱讀嗎?難道在沒有網絡之前,台灣其實是一個手不釋卷,處處書香的社會?
台灣人一年隻讀兩本書,但出版界出版的好書從來不斷,多到讓人讀不完。有兩個關於台灣書“走出台灣”的好消息,一是畢業於台大曆史係的旅法漫畫家林莉菁回顧其戒嚴時代成長史創作的自傳體漫畫——也是台灣第一本自傳體漫畫,在今年的巴黎書展獲選“高中讀者文學獎”。其二,以譯介台灣作品到日本為主業的版權公司聞文堂,在引介出去《交換日記》之後,接下來還有貓夫人《台灣這裏有貓》、陳柔縉《人人身上都是一個時代》、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一個是曾經來台留學四年的天野健太郎,一個是定居日本的日本文學碩士黃碧君,在日本市場低迷,台灣大量翻譯日文書的此時此刻,他們發現一條反向把台灣書引介至日本的新路徑。
要說這兩個月最閃亮的書,毫無異議應該就是簡媜《誰在銀閃閃的地方,等你》。
1985年簡媜以散文集《水問》橫空出世,1999再以《女兒紅》成為台灣最年輕的經典級作家,2007年則因《老師的十二樣見麵禮》,從擁有固定讀者群的文學作家蛻變為暢銷的親子教養作家,萬萬無人猜得到,她的下一步竟是交出一本由簡式多變唱腔譜成之“老年之書”、“奇想版老年生活GPS導航散文”,以26萬字寫盡一個人的經曆、知識以及想象所能抵達的,搜刮殆盡的,關於“老”的一切所有。每一個人都能夠在其中讀到父母的故事、自己的故事,每一篇文章都可以放在政治版、社會版、家庭版和副刊,像一道打破界域之無國界料理,同時給文學和非文學人閱讀,如此奇書,必然將簡媜推上另一個高峰。
九歌出版的2012年度小說選和散文選來了。小說選由《殺鬼》作者甘耀明主編,從四千篇短篇小說挑選出“年度代表”的十五篇,這工作之艱辛猶如金中再篩金,是以主編有“馬可波羅炫耀東方之行的華貴珍寶與軼聞不過如此”之歎,最後“年度小說選”頒給由長篇小說選摘,亦可當作獨立短篇小說讀的陳雨航《小鎮生活指南》。散文選主編隱地從“向孤獨的作家致敬,向寂寞的文致敬”出發,選出60篇好文,“年度散文獎”頒給王鼎均《世界貿易中心看人》、陳義芝《戰地斷鴻》。
《離》,作者外籍配偶。台灣目前有十五萬的東南亞籍配偶,她們飛越海洋,到台灣落地生根,適應截然不同的生活與人情世故。她們沒有聲音,她們的婚姻被視為“有價”的交換,透過《四方報》記者的采訪整理,《離》說出了她們的故事。
楊索是台灣人,有的台灣人在天上飛,有的在地上爬,她是後者,但她從地上往上爬,憑著天生的文字才分和衝撞性格,成為敢於揭露真相的記者,也成為勇於挖掘過去、曝曬傷痕,與自我赤裸相對的作家,六年前出版第一本家族書寫《我那賭徒阿爸》,即有光芒萬丈,但這萬丈光芒卻要到六年後的《惡之幸福》,機緣俱足,才真正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