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普及,是一種能力(2 / 3)

為吸引感受力強的文學讀者,這套書采用了完全不同於2001年版的裝幀形式,呈現一個豐富多樣、明快跳躍、虛實結合、隱匿著巨大想象空間的卡爾維諾風格。封麵設計在飽和度極高的色調下,隱藏著契合內容的圖案;內文采用的70克純質紙,帶來柔和的質感。十五冊書,像是彩虹,將孕育卡爾維諾的意大利的色彩之魅張力十足地呈現出來。“這種形式感強烈的設計得到了絕大多數卡爾維諾讀者的認可,滿足了讀者對卡爾維諾的想象,並因此為卡爾維諾贏得了年輕讀者。當時在設計此套書時,和設計師蔣豔老師做了很多溝通,我們聯想到卡翁在《新千年文學備忘錄中》提到的文學理念:‘輕,快,精確,形象,繁複’,認為這五要素也可以當做書的呈現形式的準則。很佩服蔣豔老師在讀完卡翁的一本本書後,真的用充滿想象力的線條圖和色彩把這麼抽象的描述具象化。”

在“卡爾維諾作品集”出版的時候,陸誌宙製作了一冊卡爾維諾特刊,贈送給讀者,尤其是豆瓣“誰愛卡爾維諾”小組的資深讀者,作為答謝。陸誌宙說,因為在2006年年初做這套書時,她接觸到了豆瓣,加入了“誰愛卡爾維諾”小組,並且聯係了“卡爾維諾中文網站”主人阮一峰先生,和坊間卡爾維諾資深粉絲互動,了解到讀者對卡爾維諾作品的期待和理解。“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給我莫大的幫助和支持。為了感謝這些卡翁真正的讀者,我在2006年年底組織製作了‘想象·卡爾維諾’特刊,裏麵收錄了卡爾維諾完整詳細的三萬字生平資料,還收錄了一些名家對他的回憶文章等,比如他的英文譯者、曾獲得美國全國圖書獎翻譯獎的William Weaver對卡翁的回憶。這本小冊子成為當時出版社和讀者之間的感情紐帶。”

也在這個過程中,讀者在陸誌宙麵前不再是模糊的一片。“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過程,透過豆瓣,你的讀者不再是那些專家了,這是一個改變。之前你可能會覺得這些書是做給大學老師和少部分精英讀者看的,但是我是要做給年輕的讀者看,大家一起來學習,一起來感受,一起來討論,彼此間的互動頻繁,讓大家覺得我們是一起來做卡爾維諾,產生了那種‘聚眾’效應。我覺得理念改變了,你會更接近讀者的口味、需求。”

當我們在談論讀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讀者,似乎是陸誌宙從做第一本書便在尋找的。她在編輯《逐愛的女人》的時候,便一直想“誰來讀耶利內克?怎麼找到讀者?書店怎麼做?我非常關注它的傳播過程。我希望它能給更多的讀者看到,我不能把這本書的讀者隻界定於某個領域的專家。”作為編輯,與讀者保持的遙遠的距離所帶來的這種疑慮,想來在陸誌宙每一次編輯作品時都是會重複出現的。“我覺得,出版是一個環,一個生產鏈。書就是產品,它每一道工序都有,從最初怎麼去構想、研發,進行產品設計,其實編輯都是根據市場來的,編輯也應該要關注市場。那市場到底是什麼,在哪裏?在很多人心目中是非常模糊的概念。”於是,2006年,陸誌宙申請從編輯部門調到了市場營銷部門。

有人是疑惑的,對於陸誌宙的工作選擇,因為多少有些諸如“策劃/文字編輯比行銷人員更有文化”之類的偏見。細想想,是有點可笑的。其實在當下的出版市場,每一本書的熱銷,都不是沒來由的,必定有著一位好推手。隻是在當時,很多傳統出版社的編輯更注重案頭工作,對於圖書出版下遊的行銷無心也無力顧及。

陸誌宙希望這些作品能夠讓更多的讀者看到。“普及是一種能力。怎麼把高高在上的書變得是大家能接受的東西的能力,這個不是天生就會有的,需要鍛煉。”陸誌宙說,“如果脫離了讀者和市場,那就是高高在上。現在做書,要知道讀者想要什麼,讀者的焦慮是什麼,讀者的口味是什麼,你要根據這些做好的產品出來。當時我作為一個編輯,覺得我離市場太遠了,我離讀者太遠了。”

所以,陸誌宙往出版下遊走,尋找每一本的讀者、市場;接觸到書店,將第一線的信息反饋,製定適當的營銷方案,將書有效地傳播到它特有的人群中。這個時候,在陸誌宙眼裏,一本書的成形,在出版意義上才算是完整的。

“好比你要捕捉《剝洋蔥》作者群在哪裏?哪邊多發一點?應該發到哪些有效人群集中的書店?你對量的估計,你怎麼介紹才能讓你的客戶會接受?……”陸誌宙說,行銷環節的諸多問題其實都是一門學問,而從文字編輯轉至行銷部門工作的她,也是一個轉變。“關於格拉斯及《剝洋蔥》的資料很多,但我講給客戶聽,不會講《剝洋蔥》的淺文本和深文本問題,因為這對大家來說這是過度信息。而是告訴人家他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這是他在八十歲以後寫的揭秘性的自傳等等。你的信息選取會不一樣,你的語言的組織也會不一樣,你可以講得很學術,但是你需要換一種通俗的語言,對你的語言轉換能力也是一種考驗。”陸誌宙在2008年推出格拉斯《剝洋蔥》之時,在格拉斯的“德國文豪”的大眾認知形象之外,尋找到了新的點來塑造。比如“他八十歲時內心的掙紮;他作為藝術家非常鮮明的柔軟的一麵;他在戰俘營的青年時代,等等。所以在宣傳的時候,也是呈現他的往事被一一剝開的樣子。”格拉斯,包括此前的卡爾維諾,此後推出的吳念真,以及即將推出的朱學恒的作品,似乎都是基於“先做人,再做書,書隨人舞”的營銷思路的嚐試。“這樣做的前提是,這幾位作者,都有著深厚的生活、創作積澱,他們本身都具有強大的人格魅力、鮮明的創作特色和豐富的人生故事,把他們呈現出來,有益於獲得讀者的認同和關注,也更容易深入人心,增強親和力,而不再是拘泥於文學史壁龕裏的一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