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旅途,任思緒自由飛翔(2 / 3)

灼灼敦煌日

相信人的心,很大一部分是在旅途之中。因為沒有翅膀,缺少在天空飛翔的功能,所以,隻能憑借想像,在外麵的世界跑上一陣。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人自身的問題——他們總是群居,總是合成一團囿於一地,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盡管互生厭煩,彼此猜疑,但改變一種生活方式除了產生更多的不安,還有很多人為的麻煩,因此,幹脆安居,樂業則是另外一回事。旅行,便成為日子裏記憶深刻的時刻。

來到敦煌。一望無際的沙山,當地人稱它鳴沙山。據說有風裹攜了精巧鏤空的沙粒,在空中盤旋,人因而聽到了沙漠內心的嘶吼。

我站在鳴沙山如刀的山脊下,周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頭頂是白花花寂寞的烈日,世界看起來安靜,卻湧動著不安。學生時代,曾經看過一部叫《敦煌》的電影,中日合拍,場麵宏大,隱約還記得影片裏蒙麵而異常神秘的波斯女郎,圖謀搶奪財富的各國人,當然也少不了刀光劍影中的撕裂和揚沙。我攥緊了一把沙,顆粒狀明顯,剛性十足,是1000年前為掠奪而遺落的箭尖。感覺到沙線在心裏掠過,嘶叫,一如1000年以前的過去。

敦煌的夏天充斥著幹燥的酷熱,也許怕熱得不盡興,據說,當地管理部門將莫高窟周邊10公裏以內河道中的河水全部抽幹,以保護並不適合存在於岩壁上的壁畫。人這種生物,既能創造神奇,也在損害神奇,呼出的二氧化碳一點點蠶食著曾經的奇美。我對自己的呼吸也感覺罪惡起來。

在導遊小姐微弱的手電簡光芒引導下,踏進層層鐵門緊鎖的石窟,驀地發現,自己站在了1500年前的石板上,後背不由自主地陣陣發涼,強烈的敬畏與崇敬之感油然而生。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是我的祖先描畫的。1500年前,他們仰著頭,在木質的支架上麵構圖、雕刻、塑像,忽而凝神思索,忽而屏氣審視,筆墨顏色之間,留下了飄逸的飛天,刀刻斧鑿之中,空靈的洞窟,至今仍在演繹著神與人的交會。而我,隔了1500年的長空,與他們共處一室,因了後背上的冷汗,與他們發生了微妙的聯係,真讓人感覺既異樣又激動異常。

真是一眼看千年!仰望色彩斑斕又斑駁的畫卷,北魏、北周、隋、唐、五代、西夏、元,時間越是靠近近代,技藝越是粗糙,力不從心的修複,讓佛像優美的纖指,自宋代以後突然失去了曲線的嫵媚,眉心輕點的紅痣,也在歲月流逝之中,漸漸失卻了往日的光彩,難以複原。心裏充滿了今不如昔的感慨!

更大的刺激還在後麵,中國的東西,被人“拿”走的,不可謂不多,曆史塵埃裏,盜走莫高窟經書而展開的撕殺早已被人熟知。但是,當我走到一麵麵被化學藥水粘揭盜走的壁畫殘篇麵前,站在一尊尊失去頭顱的佛像麵前,站在空空如也的藏經洞麵前,悲憤痛苦的淚水還是如決堤的山洪,瞬間紅腫了充血的雙眼。“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

從莫高窟走出來,敦煌的熱夾雜了複雜的感覺——肌膚灼燒一般地疼痛,心裏,卻激起一陣陣刺骨的涼風。

靠在莫高窟旁邊簡陋的小郵局裏,用一隻禿筆,虛弱地給親愛的他寄一張簡單的明信片,信封的正麵是繽紛的飛天,背麵是我繚草的筆跡,寫著:下午三點,太陽很亮,我在這裏,想著你!一副需要撫慰的脆弱之態!

不思量 自難忘

旅途,端詳起啤酒。因為,能夠喝啤酒,對我來說,是世上美妙的事。日子太平常了,若沒有那些金黃綽約的東西,如何能助人從平淡的時間裏,萃取出一些畢竟活過一次的光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