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教育獨立議”(2 / 3)

1920年上半年,北大等北京國立專門以上八校教職員,因教育基金無著,薪資積欠,遂進行教育經費獨立的運動。這一年九月,全國教育會聯合會通過了教育經費獨立的議決案,要求教育經費不得移作他用。1921年3月,各校教職員相繼罷教,要求政府指定專項教育基金和清償積欠。李大釗曾參加領導這次向軍閥政府開展的“索薪鬥爭”。軍閥政府對國立八校教職員的索薪要求竟不加理睬,各校教職員因此由罷教發展到提出一律辭職,並與學生一道向反動當局請願。6月2日,北京公立二十九所大中學校學生代表齊集新華門向國務院請願,代表們守候了一夜,拒不得入。3日,三百多學生又冒雨趕來,國立八校的教職員也相繼來到,一時新華門前擠滿了請願的人群。反動政府不但拒絕接見,竟還指使軍警大打出手,北大代理校長蔣夢麟、北大教授馬敘倫、沈士遠等教職員和學生數十人當場被毆傷。李大釗不顧自己頭部被刺傷流血,麵對凶手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痛斥了軍閥政府的暴行,使請願群眾受到很大鼓舞。這一事件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不滿。社會輿論發出“京中已無教育”的呼聲,馬敘倫教授曾憤而絕食。這次鬥爭主要是以爭取教育經費為目的的,但它反映了當時深刻的社會危機,特別是教育危機的嚴重性。

1922年初,由於曆屆軍閥政府的摧殘,教育危機日益嚴重,這時教育界由原來爭取教育經費獨立,進一步提出整個教育獨立的要求。他們鑒於軍閥派係之間內戰頻仍,政潮迭起,教育事業風雨飄搖,幾瀕破產的狀況,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提出了爭取教育獨立的三個基本要求:教育經費應急謀獨立,教育基金應急謀指定,教育製度應急謀獨立。當時不僅教育界人士從事爭取教育獨立的活動,而且廣大學生也參加進來,組織了全國教育獨立運動會,發表宣言,鼓動學界共同進行。“各方麵加入該會者極多。”在當時教育危機極端嚴重的情況下,爭取教育獨立運動在北大以至在整個教育界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1921年9月,蔡元培從歐洲考察教育回國。他對教職員的罷教行動,不甚讚同。他曾召集北大教職員會議,提出對政府不滿盡可采取不合作態度,可自動辭職以示抗議;而因索薪罷教貽誤學生學業,則有違教師的表率作用。這不是從政治鬥爭的需要著眼,顯然是一種近於迂腐的看法。他讚同向政府提出發還教職員欠薪的要求,但認為罷教期間未為學生上課,領取的薪資應該交公。當時教職員曾接受他的勸說,準備歸還罷教期間領取的薪金。原來在5月間教員集會時,胡適也曾提議:本校教職員自本年4月份罷工期內應得之薪俸,凡每人每月在60元以上者,全數捐作圖書館建築費;每月薪俸在60元以下者,自由捐助。後經全體討論同意不分薪俸多寡,都全數捐助。但因欠薪日益增多,這些辦法,實際上是辦不到的。特別是教育經費困難已日益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1922年8月,由於經費無著,“各校招生之舉,業已停頓,數千來京應試之學生,頓起恐慌。即各校舊生,亦以開學無期,非常失望。”北京國立八校校長蔡元培、李建勳、許壽裳、王家駒、周頌聲、俞同奎、吳宗栻、鄭錦及教職員代表,曾到教育部要求發給積欠的經費(積欠達五個月以上,此次隻要求先給三個月),以解燃眉之急。這一合理的要求竟被拒絕,並遭到無端侮辱。八校校長曾為此憤而提出辭職,井向全國各界通電指出:“教育經費,積欠五個月以上。北京國立八校校長暨教職員代表二十一人,根據閣議,並經教育王總長預向交通高總長介紹,允於本日上午在交部接見。詎到部後,始則閉門不納;繼則談話未終,突來部員多人咆哮怒罵;部長托詞赴院,一去不回;憲兵巡警盤詰監視;自朝至暮,毫無結果。似此蹂躪,萬難忍受”。這件事給蔡元培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他對北京政府完全失望。

蔡元培對這時教育遭受軍閥政府嚴重摧殘的狀況,深為擔憂和不滿。於是在1922年初發表了《教育獨立議》一文,提出了教育獨立的主張。他在文章中指出:“教育是幫助被教育的人,給他能發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於人類文化上能盡一分子的責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種特別器具,給抱有他種目的的人去應用的。”主張實行不受政黨和教會控製的“超然的教育”。

因此,他首先力主教育脫離政黨而獨立。他認為,教育是要個性和群性平均發達的,政黨則是要製造一種特別的群性,抹殺個性,例如鼓勵人民親善某國,仇視某國,或用甲民族的文化去同化乙民族。“今日的政黨,往往有此等政策,若參入教育,便是大害。”他還認為,教育是求遠效的,“一年之計樹穀,十年之計樹木,百年之計樹人。”可見教育的成效不是一時能達到的;而政黨的政策是求近功的,政黨掌握政權往往要經常更迭的。“若把教育也交與政黨,兩黨更迭的時候,教育方針也要跟著改變,教育也就沒有成效了”。所以,他主張教育事業不可不超然於各派政黨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