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酷的現實,使學生更加認清了反動派的本質。在北大學生發起下,5月17日,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通過決議,向政府提出嚴重交渉條件:(一)切實挽留蔡校長;(二)教育總長不予更動;(三)準許學生自由集會;(四)懲辦曹汝霖等賣國賊。5月18日,北京各校五千多學生在北大三院舉行郭欽光追悼大會,郭為北大文預科學生,五四運動中奮勇參加,他激於當局逮捕學生之舉,“憤然大痛,嘔血盈鬥”,竟至不起。臨危之際,仍以國事為念,不斷歎息說:“國家瀕危,政府猶以獅子搏兔之力,以壓一線垂盡之民氣;日政府待我留學諸君之事,不圖乃見於生斯長斯之祖國,事可知矣。”每每嘔血不止,至7日齎誌而歿,年僅24歲。這位為國事憂憤而死的愛國誌士,引起大家沉痛哀悼。18日的追悼大會成為深入鬥爭的一次動員。5月19日,全市學生開始總罷課。學生運動更加深入、擴大了。
在挽蔡問題上,軍閥政府一直玩弄陰謀。開始,他們企圖以暫時挽蔡來平息學生運動,如在蔡元培出走後他們多次密電追蹤挽蔡,稱“北京直轄各校長,繼續辭職者,因留蔡未有結果,均尚未允回校任事。各校學生代表,每日開會。現狀如此,深以多延時日,無法維持為慮。”又稱:“蔡公已否過滬,倘對挽留一節,遽仍表示決絕,則風潮難息。牽連教育大局,深可危慮。”徐世昌挽蔡令發表後,他們又電告滬上說:“昨晚大學,又以政府所發命令不滿意,約集各校,發生風潮,現已設法維持。但再節外生枝,則無法處置矣。”惶恐之狀由此可見。
如前所述,蔡元培對於個人的去留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取決於學生能否得到保護,不受暴力的侵害。教育部派員在上海見到他時,他明確表示政府如能“曲諒”學生,方能勉為其難。5月20日,他在致總統、總理和教育總長的複電中,同樣表達了這個意向。電文稱:“奉大總統指示慰留,不勝愧悚。學生舉動逾越常軌,元培當任其咎。政府果曲諒學生愛國愚誠,寬其既往,以慰輿情,元培亦何敢不勉其維持,共圖補救。謹陳下悃,佇侯明示”。這時,教育部也一再致電,向蔡表示:“政府辦理此事,尚屬持平。外間謠傳,並非事實”。“述及學生前事,政府並無苛責之意”等等。但是,事實並非如此。5月19日北京學生總罷課後,反動政府的迫害變本加厲,對學生的愛國要求毫無誠意,蔡元培見此情狀,乃於5月21日離滬抵杭州小住,並於26日致電袁希濤等,稱“臥病故鄉,未能北上”,仍拒絕回任。
六三以後,當軍閥政府大肆鎮壓學生運動時,於6月6日準蔡元培辭職,並於次日由總統下令,“任命胡仁源署北京大學校長”。公布後,輿論大嘩,北大師生表示堅決反對,於是又掀起了“拒胡迎蔡”的鬥爭。
其時,安福係政客還以金錢收買北大補習班一個教員和幾個學生密謀迎胡,並唆使一個曾被北大辭退的教員挑頭,捏造了大量假姓名,刊布所謂“拒蔡迎胡”的呈文,企圖混淆視聽。反動當局的倒行逆施,遭到了北大廣大師生的堅決回擊。6月6日晚,北大學生在西齋飯廳舉行大會,一致表決拒絕胡仁源,上書政府要求收回成命,指出:“今政府乃欲以蔡校長慘淡經營、規模初具之大學,委諸敷衍從事、秉性愚暗之胡仁源之手,俾教育界方茁之芽,頓就枯萎,則國家前途之黑暗誰屍其咎?無以對蔡校長且不計,抑將何以對國人?學生等切膚之痛,於此尤所難堪。故為自身學問計,為教育前途、國家前途計,決不敢妄從明令,聽其蟊賊大學,戕害國本。為此,懇請撤消以胡仁源署理北京大學校長之令,並請即促蔡校長早日回校視事,以竟全功。”同時派出代表要求胡仁源“萬勿到校”。連日來,北大教職員也集會議決拒絕胡仁源,並舉代表向政府聲明,北大校長“除蔡元培外絕不承認第二人。”《新青年》也揭露了安福係政客用五千元收買北大師生中幾個敗類的穢行,使他們所齊謀的“拒蔡迎胡”的詭計敗露。
在人民群眾鬥爭的巨大壓力下,反動政府被迫於6月10日發布對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三個賣國賊的免職令。在學生運動具體鬥爭目標得到部分實現的情況下,北大學生就教育界問題向政府提出三項最低條件:(一)教育總長須任德高望重的人;
(二)政府下令免胡仁源,再下誠懇的命令挽留蔡校長;(三)政府派大員,各界同時派代表赴杭勸駕。同時,各專門學校和教職員聯合會、商會等團體也一致聲援,終於迫使軍閥政府以教育部命令方式將胡仁源調部任用,免去了他的北大校長職務。新上任的教育次長傅嶽棻也於6月18日致電杭州蔡元培,說:“學潮漸息,大學校務仰賴維持。茲特派徐秘書專誠赴杭,麵致忱悃;務希速駕為盼”。6月22日,北京教職員聯合會、學生聯合會、北大師生以及教育部代表湯爾和、馬裕藻、沈尹默、狄福鼎、熊夢飛、徐鴻寶等人,到杭州迎接蔡元培回京複任。至此,廣大師生的“挽察”鬥爭取得了初步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