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尚軍在一起,英理覺得自己就是個孩子。
初識情欲的少女總是對春情回味無窮,特別又是稷英理這樣直截了當的人,因此兩人之間的性事往往是她主動,尚軍雖然是個強健的男人,但對雲雨之事覺得並不打緊。他總是喝斥過來撒嬌的英理:“小丫頭,別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事。”
這時英理會罵他:“假正經。”
“激我也沒用,等自己長大吧。”
英理拿頭發搔弄他的耳根:“等我長大,沒準你都老的沒有能力了。”
尚軍沉著臉不再理胡言亂語的她,惹得少女一陣嬌嗔埋怨。
但兩人在一起難免有擦槍走火的時候,於是二人秘密的戀情終於因一個小生命的孕育而不得不曝光。
被懷孕消息嚇到的稷英理傻愣愣的問尚軍:“要不做掉吧。”
“胡說什麼呢!”
尚軍並不排斥自己與這個女孩有了結晶,隻不過時間不對,她還是個學生,甚至沒有滿十八歲,但既然已經成了事實,也無所謂,反正隻不過是讓原來的計劃提前兩年。
沒有主意的英理聽了尚軍的話,帶著他拜見自己父母。
二老對女兒交了一個大她這麼多男朋友頗有微詞,但女孩吃了虧,男的還願負責,就該謝天謝地,總比便宜給哪個小流氓強,再看看自家的情況和對方的家世人品,能有這樣的姑爺,他們稷家都該捂著嘴偷笑了。
比起有驚無險的“男方提親”,英理拜見自己未來婆婆的經曆就難看多了。尚家太後和兩個姑子住在一處老式的大洋房裏,模樣活像是舊社會資本家的闊太太,拿著鼻子和人說話。稷英理年紀雖小,但冰雪聰明,怎麼會看不出她們眼中的鄙視——一個來曆不明的丫頭想進尚家的門!
要不是尚軍很堅定的握著她的手,她早就一百個不在乎的摔門走人了,誰想受你們鳥氣!
(3)
不管尚家怎麼不高興,尚軍和稷英理的婚事還是成了,可尚太後說,英理挺著個肚子辦婚禮也是丟人,不如放放再說。娘家人看看女兒懷孕四個月還平平的小腹,心裏明白親家擺明了不想在自己女兒身上花錢,換句話講,就是不甘願做這門親。
女孩,就是這點吃虧,若是沒有給了男人自己的全部,便被兩家捧在手裏,至少父母也能理直氣壯的說出“我們不還看不上你兒子,婚愛結不結”。可一旦成了對方的人,女方家裏氣勢立刻降了一半,生怕有什麼閃失,婆家把嫁妝退了回來,於是,隻要不耽誤大事,別的什麼窩脖氣都得忍。
沒有酒席蜜月,小兩口就草草結了婚,幸虧尚軍自己買了不少東西送給稷英理的父母,才讓他們挽回點麵子,兩家關係不再那麼緊張。
三四年過去了,除了對稷英理生的兒子相當喜愛,尚家太後覺得自己的兒媳婦簡直就是一無是處。讀過B大Q大的人,在他們尚家不算新鮮,這個高中沒畢業的女人當初怎麼就進了他們家的門,真是讓人抬不起頭。原來器重看好尚軍的親戚朋友都搖頭說:“尚軍讓個小狐媚子迷了心竅。”
自從他們的兒子出生後,尚軍也更忙了。
搬回與婆婆同住的稷英理,在大房子裏百無聊賴,沒有工作、沒有人說話、看不見丈夫、兒子也不讓自己帶……剩下的就是婆婆那張老臉和自己的唉聲歎氣。
某年的某個夏天,尚宅裏忙成一團,太後也好久沒有這樣喜氣洋洋了,連尚軍都提前回來半天。不過,他不是為了關心自己被冷落的妻子,而是和太後一起迎接尚家的貴客——白雅辰,小姑的青梅竹馬男朋友。
聽說那比她大、不情願喊她嫂子的老處女小姑,一直不嫁,就是為了等這位傳說中的白先生。
稷英理搔了搔鼻子,趴在園邊的一棵老槐樹上,透過樹蔭,遠遠的看二樓閨房中對鏡貼花黃的小姑,正把粉一層又一層的往臉上糊,用化妝品的厚度去彌補流失的歲月。
“惡心。”
稷英理又瞥了一眼旁邊育兒房,那裏掛著粉藍的碎花窗簾,看不見裏麵的事物,隻能隱隱聽見,似乎是有孩童的笑聲。
管他什麼貴客,沒有婆婆的數落才最實在!
多麼美好的下午啊!
看著碧藍天空上的淡淡白雲,英理身了一個懶腰。
“誰在那?”有人抬頭仰望參天古木裏的纖細身影。
“你是誰?”竟然有人注意到她的秘密巢穴。
“我是白雅辰,這家的客人。”
他就是姓白的?
稷英理像隻小猴子,靈巧的從樹上攀下來,在白雅辰的詫異目光中安全落地。
夏天的清風如同冬日的陽光,總讓人覺得彌足珍貴,深深刻在心裏,就像這兩雙初見的眼眸,都將對方深深的烙印在腦中。
不知,是因為這和風朗日的夏天,才使人覺得自己眼中的這個身影特別美麗……還是因為遇見了這樣美麗的人,才永遠難忘那蟬聲細語的寧夏……
“害我好找,原來你們在這兒。”尚軍爽朗笑著,走到英理身邊,勾住她的肩膀,介紹道:“英理,這位就是我的未來妹夫,白雅辰。”
白雅辰沒想到年輕可愛的稷英理就是好友口中的那個新婚妻子,立刻對自己剛才的失神感到羞愧,便不再多看她一眼,簡單的打了一招呼。
“哈哈,你看他在外國呆了那麼久,見到陌生女子還會不自在,也對,不然我那任性的妹妹不會有機會的。”尚軍拿老友打趣。
白雅辰一笑而過並不對他還以顏色。
稷英理大方的和這個斯文男子打招呼,然後就陪同丈夫回屋了。
晚上的飯局和聚會,她都推托身體不舒服沒有出席,尚家太後也沒有說什麼,兩人都是眼不見心不亂的想法。
英理突然明白為什麼有錢的小姐夫人們總是病病歪歪,原來這是個極好的借口。
接下來,白雅辰在尚家小住的幾日,稷英理“碰巧”身體都不好,避掉了所有公眾露麵的場合。
“嫂子,我能進來嗎?”小姑是詢問的口氣,但門已經扭開了。
稷英理趕忙跳上床:“請進。”
“嫂子,你身體還不舒服嗎?”
“可能有點中暑,今年的暑氣太烈了。”稷英理有氣無力的說。
“晚上,我們要為白大哥開個聚會。”
“聚會不是開過了?”
“白大哥說已經找好了住處,要搬出去,所以開了踐行晚會。”
“這樣啊。”
“哎,本來想請嫂子的,看起來你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行。”
“沒關係,你們玩得開心。”
稷英理心想,我狀況不好,你語氣為什麼這麼開心?
平時,小姑根本不會叫自己“嫂子”,無事獻殷勤,非賤即盜!
果然,小姑開口道:“既然嫂子參加不了,那我向你借一件首飾配衣服,沒問題吧?”
靠!自己金銀成堆,還要借別人的?!再說哪次要東西能不答應?稷英理已經受夠了她那句“你什麼東西不是我們尚家給你買的”,於是懶得和她費口舌,就讓她自己去拿。
“我就要這件。”
稷英理沒想到她連尚軍給她的結婚紀念都要,而且這個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嘴上說“借”,其實根本沒還過。
英理不希罕那條項鏈,但就是討厭小姑的作為。
因此,中午她趁小姑和婆婆去幫白雅辰買日用品,順著排水管爬到小姑的房間,偷出那條白色的裙子,跑到後山,埋了,還在土堆上狠狠地踩了兩腳。
“臭婆娘,人家還沒娶你,就當自己是他老婆了,不要臉!看你以後還搶不搶我東西……”
在後山散步的白雅辰將她的行為看個滿眼,對她孩子氣的報複手段又氣又笑,想來自己還是別妨礙女人的神聖時刻,要知道衣服鞋子首飾可是她們的命根。但天不隨人願,想悄無聲息離開的白雅辰,卻因為踩到一截枯枝暴露了身份。
英理看見他時,嘴巴張得幾乎能吞下一顆鴕鳥蛋。
“你……你,你,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白雅辰也不避諱,畢竟自己沒做見不得人的事。
“你要去告狀?還是替你未婚妻報仇?”
(4)
白雅辰像個長者一樣溫柔的笑著,仿佛在等著做錯的人自己認錯。
可萬沒料到,英理衝過去,踮起腳尖,把自己的唇粗魯的貼在白雅辰的唇上,使他措手不及的向後倒了兩步,臉上的眼鏡都被撞歪了。
“你!”白雅辰推開她,和善的目光裏也帶了怒氣。
英理舔舔嘴唇,倔強的昂起頭:“朋友妻不可欺,你欺了。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壞人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雅辰站在那靜靜的想,原來這就是稷英理啊……
然後又為自己再次失神而無奈。
而英理回到自己房裏,她的心怦怦的亂跳,連當年和尚軍一起偷吃禁果時都沒這樣。
晚上,禮服無故失蹤的小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矛頭很自然的指向稷英理。
“有客人在,你不要胡鬧,不過是件衣服!”尚軍喝斥自己妹妹。
“哥,你被這小狐狸迷了心竅,放個賊在家!”
“給我回房間去!”
尚軍知道家人不喜歡自己妻子,但當著外人的麵,說這種話還是第一次,稷英理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讓他忍不住對無理的妹妹動怒。
眾人麵前失了麵子的小姑急紅了眼,不依不饒的非要找出賊來,太後也幫她撐腰,分明是衝著英理。
老媽也來參一腳,尚軍一時陷入兩難,稷英理看見這種局麵,不禁覺得可笑,所以打算站出來,和她們一同唱這出戲,給尚家揚揚門風。
正在這時,白雅辰說道:“下午,我一直在二樓的走廊看書,沒見人進過你的房間,裙子是不是拿去洗了,或是放錯了地方。”
“沒有啊……”衣服好幾大箱的小姑語氣不再那麼肯定。
尚軍也鬆了一口氣:“就是衣服太多鬧的,要是找不到了,就換件別的,我看你身上這件就很好。”
“那件不同嘛。”二十七八的人還在用嗲嗲的聲音說話,讓人滿地找雞皮疙瘩,稷英理偷作了一個想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