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看我的軍服,應該猜的出來;我是英國海軍的軍官。”年輕人回答說。
“但是,女同胞抵英國港口時,聽候她們的差遣,甚至殷勤地把她們一直送上岸,難不成這是英國海軍軍官的習慣嗎?”
“夫人,的確,這是個習慣,不過是因為謹慎,在戰爭期間,外國人都必須被送到指定的客店,處在政府的監視之下,直到有關他們的情況通通查清。”
這番話說得十分謙恭有禮,而且非常沉著冷靜,然而卻不能使米萊狄信服。
“先生,不過我可絕非外國人,”她用那種最純正的英國腔調說,“我叫克拉麗克夫人,這種作法……”
“夫人,這種措施適用於所有人,您想要避免是斷不可行的。”
“既然這樣,我隨您去,先生。”
她接受軍官的攙扶,開始從舷梯上下來,那條小劃子在舷梯底下候著。軍官跟在她後麵;一件大披風鋪在船尾,軍官請她坐在披風上,接著在她旁邊坐下。
“劃船。”他對水手們命令道。
八支槳重新插進海水,槳聲合成一個,動作整齊劃一,小劃子如同在水麵上飛。
五分鍾後小劃子靠岸了。
軍官跳到岸上,把手伸向米萊狄。
一輛馬車正等著。
“這輛馬車是等我們的嗎?”米萊狄問。
“夫人,的確。”軍官回答。
“這麼說,客店離這兒有段路是嗎?”
“在城市的那邊。”
“出發吧!”米萊狄說。
說完她利落地登上馬車。
軍官又吩咐手下人把米萊狄的行李小心地在車廂後麵縛牢。隨後,他在米萊狄旁邊坐下,拉上車門。
車夫立刻把馬趕得飛快,馬車鑽進了城裏的那些路中。
如此離奇的接待,迫使米萊狄不得不認真對待;她看見年輕軍官絲毫沒有顯露出想談話的苗頭,於是臂肘支在車廂的一個角落裏,對腦海裏的所有假設一個一個地進行思索。
然而一刻鍾以後,她對路途如此遙遠感到了意外,於是身子俯向窗口,想看看這將要把她送到什麼地方去。房子已經看不到了,樹木在黑暗中出現。米萊狄有點害怕了。“先生,我們已經出城了嗎。”她問。軍官保持沉默。“如果您不告訴我您把我送到哪裏去,我就不再進發;我可把話擺在頭裏,先生!”
這句威脅話沒有得到任何應對。
“啊,這太過分了!”米萊狄叫道,“救人呀!救人呀!”
沒有人回答她,馬車繼續飛馳般地朝前駛去。軍官像一座雕像。
米萊狄望著軍官,露出她臉上特有的那種讓人懼怕的、一動不動令人發毛的表情,憤怒布滿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年輕軍官仍然巋然不動。米萊狄想打開車門跳下去。“夫人,注意,”年輕軍官冷冰冰地說,“您跳下去會喪命的。”
火冒三丈的米萊狄又坐下;軍官也把身子側過來看著她,看見這張先前還是那麼精致的臉,因為滿麵怒容,變得醜陋之極,不禁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奸詐的米萊狄清楚,如果讓他了解到她的使命,那她就慘了;她使自己的臉上平靜下來,用訴苦般的語調說:
“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生!請讓我明白,對我施加的強力行為,我應該讓您負責,讓您的政府負責,還是讓一個敵人負責?”
“夫人,沒有對您施加一丁點兒暴力,這是我們必須對所有在英國下船的人采取的一個十分簡單的措施。”
“這麼說,您不清楚我是誰?”
“我是第一次有幸見到您。”年輕軍官回答。
“用您的榮譽發誓,您沒有任何恨我的理由,是嗎?”
“完全沒有。”
年輕軍官的嗓音是那麼安詳、冷靜,甚至依舊那麼溫和,米萊狄聽了以後放下心來。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馬車最後在一道鐵柵欄門前停下,門裏是一條低凹的路,通向一座建築風格樸實無華的、龐大的、單獨的城堡。當車輪在細砂上前行時,米萊狄聽見巨大的轟鳴聲,她感覺這是海浪衝擊陡峭的海岸發出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