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慢慢在林徽因身上沉澱,她開始長大,開始分擔家務,開始用自己的力量爭取自己在家中的位置。
全家人暫居天津時,她成了一家人的主心骨,不動聲色地承擔起家中近乎一半的重擔,不管是兩位母親還是幾個弟妹,都由她來照顧。
母親的處境愈發讓她明白,如果坐以待斃,等待她的也許會是和母親一樣的結局。環境逼著她迅速地成長,她也在鞭策著自己迅速地成熟起來。
她從冰冷的現實中一次次得到警示,在林家,能夠依靠的人隻有自己。
有一次她生了重病,躺在病床之上,迷迷糊糊聽到母親壓低聲音,在向管家討錢。母親希望在每月的生活費之外再額外貼補些藥費,很是正當的理由卻被管家一口回絕了。被拒絕的母親立刻抬高音調,不管不顧地與管家吵了起來,結果卻什麼也沒有改變,依然沒有要到額外的錢。
這讓林徽因深刻地認清了現實,受寵的人皺下眉頭,都會被心疼,不受寵的人得到的隻有這樣的待遇,連下人都不顧及主仆之情,她的痛根本不會有人理會。
母親是指望不上的,唯有她自己去發奮,努力變得優秀,更優秀。否則,誰能保證她不會重複母親的老路,被溫情所拋棄呢?
她的眼睛正在默默地觀察著周邊的一切,她的心也在盤算著自己的出路。她沒有傻乎乎地接受現實,也沒有像母親那般隻顧著發牢騷,她知道隻有改變自己,才能改變冷冰冰的現實。
林徽因不甘心受命運的擺布和驅使,她要掙脫、要自我救贖。她已經學會了如何討長輩們的歡心。她勤於功課,抓住每一個學習的機會來充實自己。她學習料理家務,煩瑣的家務在她手中變得井井有條。
辛苦是肯定的,而收獲也是實實在在的。連二娘程桂林都不得不承認,林徽因是"父親最寵愛的孩子"。
得到父親的寵愛雖是她所願,卻也帶來了新的困擾,一麵是滿滿的父愛,一麵是失寵的母親,她被夾在這二者中間。她既不能說服父親與母親重歸於好,又沒辦法說服母親去主動贏取父親的信任。
她看到了父母間的隔閡,也透過這一幕幕辛酸看到了世間感情的薄涼。
不要蒙著眼過日子,有些曲折需要睜大眼睛看清楚,折射回腦海的影像稍加整理,變成一部心經,指引著未來。
與此同時,要篤信上蒼不會讓用心生活的人等太久。
16歲,成為她蛻變的轉折點。
和往常一樣收到父親的來信,林長民信中提出要帶林徽因去歐洲遠遊。
守著每日的心酸,她都不肯輕易落淚,而今得知父親要帶她遠行的消息,她哽咽了起來。
這是不害怕別人嘲笑的淚水。這是對她的獎賞。
同時代的女孩還在貧困和無知中掙紮,她是何等幸運能夠走出國門,遊曆歐洲。
她耗盡心智和力氣贏得了父親的喜愛,也是這份喜愛改變了她的命運。
父女二人乘坐郵船抵達法國後,開始了為期四個月的遊曆生活。
一路走走停停,巴黎、日內瓦、羅馬、法蘭克福和柏林……
每到一處,林徽因便感覺內心世界更充實了一些,整個靈魂更飽滿了一些。
在父親身邊,她是小翻譯和小女主人,代替父親接待賓客,陪同父親參加各種社交活動。來到林家做客的人,皆是人才中的精英人物:著名史學家威爾斯、小說家哈代、美女作家曼殊斐兒、新派文學理論家福斯特以及旅居歐洲的張奚若、陳西瀅、吳經熊……
林徽因禮貌且熱情地招待他們,並成為他們專注的傾聽者。他們引經據典、高談闊論,這一切正默默地影響著眼前這位少女。
旅行結束後,她和父親在倫敦定居下來,江南女子的靈動秀氣,在她的身上逐漸顯露了出來,那些西方人都說她"漂亮如同瓷娃娃"。
若是沒有昔日的努力,怎會有今天的林徽因,又怎會有將來的林徽因?
林徽因心疼母親的無助與孤獨,厭惡父親毫不掩飾的偏愛的同時,卻也傷心母親悲慘卻又不知進取的一生,她縱然可憐,卻也不是完全無辜的人。
她的聰慧之處就在於沒有偏激地看待父親,沒有一味地偏袒母親。她用自己的眼睛,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她不甘心一生平庸,不能忍受像母親那樣活著。
那些在心中呐喊過千百次,卻一直未能說出口的心事,讓一圈又一圈的年輪埋沒了聲響;那些經久回蕩在耳邊的低語聲,催促著她奮進,再奮進。
生命的真諦並非如此神秘而難以摸透,或許與我們隻是一線之隔,隻等我們掀開它的麵紗,看清生活,看清我們自己,看輕無關緊要的瑣碎。
走出去,看真實的世界
女人生來,就有萬般柔情。對於這個世界,女人的存在,不僅是一針一線、一飯一菜的意義。女人的世界並不是隻局限在灶台四周。
早些時候,女人是采集高手,男人是狩獵高手,經過繁複演化,女人的方向感差之又差。在這個有著無數種可能,無數種選擇的世界,迷茫與混沌時刻伴隨著女人成長。
該如何破解狹隘,捕捉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