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哉,“太極城”(1 / 2)

楊常軍

在陝西東南部,秦巴山區東段,漢水上遊,旬河與漢江交彙處的旬陽縣城,是我的家鄉“太極城”。

“太極城”,遠在六七千年前,就有先民在此繁衍生息。境內發現的新石器時代遺址展示著“太極城”悠久的曆史。秦設旬關,西漢置縣,至今二千一百多年的曆史年輪又都刻在博物館那些館藏文物及院內那些古老的柏樹和石碑上。

這裏受秦嶺的阻隔,北來的冷空氣勢力減弱;南上的暖濕氣流沿漢江長驅直入,容易形成地形雨,故氣候溫暖濕潤,有“北國江南”之美譽。也許就是這溫暖濕潤的氣候造就了“太極城”的大美吧,而這大美又令居者生出“風景這邊獨好”的感慨,讓天下人生出如醉如癡的向往之情。

我對“太極城”的印象還得從小時候說起。大約在20世紀70年代初,大哥從部隊複員回來後,帶我到縣城逛。用兩天的時間,我們反複穿梭於縣城的大街小巷,我年紀小,大部分的事都忘掉了,可有三件事至今記憶頗深。那就是:第一次到縣城,第一次照相,第一次住旅社。

從家裏走時,年少的我並不知道縣城是什麼模樣,也不知道要去的地方為什麼叫“縣城”,隻知道那是個很好的地方,是個大地方。現在想起來,那時到縣城,就和今天出國的感覺一樣,是一種榮耀。正是這種好奇心和興奮感才驅使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徒步六十多公裏,堅強地走進了他所向往的縣城。

因為我們是沿漢江而下的,來到青石梁,遠遠就看到密密麻麻蓋滿房子的縣城。走進縣城,我怯生生地拽著哥哥的衣角走在人群中。那個時候,縣城最繁華的地段要算河街了。國營百貨商店、國營理發店還有那個憑糧票才能買到吃食,香氣四溢的國營食堂都集中在這裏。我們走到國營食堂門口,對麵過來一輛大汽車,因為街道窄,行人多,車走得很慢。可能是個頭矮小的原因吧,要不然就是第一次見到汽車,直到現在留在我腦子裏的印象都是:那時的汽車咋那麼大,大的叫人害怕。見到汽車,街上行人紛紛向兩邊躲,我被擠到食堂門口的台階上。有人躲得太急,忘了拿背簍,汽車開過去了才敢上前去拿。等車過去後躲閃的人回到原位,大哥才拉著我又走上了街道。

大哥帶著我東拐西繞來到東門一家照相館,當他坐到照相機前時,我才知道這是照相。我們兄弟二人按照照相師傅的安排坐到了板凳上,隻見照相師傅推著架得老高的照相機,把頭藏在後麵的紅布下麵,一會兒前,一會兒後,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把頭伸出來,手裏捏著一個皮囊,嘴裏喊著:“看我,注意了,一、二、三”,他手在空中一晃說:“好了!”照相師傅的一聲提醒結束了我的第一次照相,這次,我和大哥合照了一張二寸黑白照片。在當時,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我興奮不已。有生以來的第一張照片一直被我珍藏著。

一會兒去辦事,一會兒逛街,轉了一整天。到晚上,大哥通過關係領我住進了招待所。招待所就是現在的博物館古柏下靠西的一間屋子,房子其貌不揚,但聽大哥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房子,是縣上招待幹部住宿的地方。一般人是住不起也住不上的。我和大哥擠在一張用兩條板凳幾塊木板支起的床上,大哥不知是疲勞了還是在比這更好的城市呆過,他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而我由於興奮還是什麼原因,卻久久不能入睡……

這三件事,在現在看來太平常了。可在當時,要不是大哥當過兵、見過大世麵,我可沒有“過早”地接觸外麵世界的機會。也就是那個時候,“太極城”在我幼小的心靈裏已經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了。

1980年,我考入旬陽中學。高中的兩年生活,使我更加深了對原來“太極城”的印象。那時候,縣城依然是隻有河街那條主街道,隻是比我第一次來時寬了一些。過了老城洞口向北(也就是現在的新城區)就是農村了,這裏的農民和鄉下農民的區別就是城裏的農民以種菜為主,而鄉下農民以種糧為主。從洞口通往旬陽中學的路窄而不平,晴天漫天灰塵,下雨到處泥濘。幾條大溝把這裏分割成幾大塊,哪一塊都能見到散養的家畜,髒亂差不堪入目。旬陽中學前麵的一片桑園是學生背課文和年輕男女約會的好去處。桑園、菜地、河灘和疏疏落落長著的白楊樹構成了這裏獨特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