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夢卻在無意間(1 / 2)

陳斌濤

改革開放30年來,我們國家經曆了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這種轉變給社會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農村發生的變化則更為深刻。我在這裏講述的是我記憶中的農村改革。

我是在宜君長大的。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家鄉彭鎮後安村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翻山越嶺距縣城百餘裏。記得兒時村中有棵老槐樹,樹上裝了一隻村裏人俗稱為“洋火柴盒子”的高音喇叭,有線廣播是了解外麵信息的唯一手段。到了吃飯的時候,村裏的老頭老婆總愛端著大老碗,從自家屋裏走出來又在這棵老槐樹下聚集,邊吸溜著玉米糝稀糊湯,邊伸長脖子稀奇地收聽廣播裏播出的那些新鮮事。這成了村裏的一道風景。

常言道:“民以食為天”,下地幹活才是莊稼人的正經事兒,碌碡、石磨、石碾和老井就成了農村人離不了的寶貝東西。並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多麼貴重,而是村裏人時時都離不開它們。碌碡、磨碾都是用粗石做的,極不起眼,更不值錢,因為村裏沒有通電也就沒有磨麵機和拖拉機了,碾麥、碾豆得用碌碡;碾米、碾穀離不開石碾;磨麵、拉糝又要用石磨。水井也是極普通的一口,用轆轤繩索絞吊,全村二百多口人吃喝漿洗就全得靠它了。

碌碡、磨碾盡管工效慢,不出活,卻很搶手。村裏人尊稱碌碡、石碾是“青龍神”,石磨為“白虎神”。小孩子是不得隨意靠近摸玩的,更不敢蹲坐其上。如果不守規矩,輕者受家裏人的痛罵,重者就要挨打。記得,我小時候就因為對這幾樣東西不敬而挨過爹娘的耳光。到了農忙的時候,這幾樣東西的使用率很高,你想想,從地裏辛辛苦苦收回的小麥,堆成麥垛子,捂得久了,就會發芽,甚至黴變、爛掉。能不著急嗎?磨不下麵,全家老小就要挨餓;旱時,挑不到水,總不能生吃吧。更何況大家畜也要喝水,這些不會說話的豬牛羊可是農戶的大半個家當哪。為此,村裏三十多戶人家不管是碾場、磨糧還是挑水都要事先約定時間輪戶排隊。到了農忙時節,村民們還常為誰先誰後使用這些東西而爭執,甚至於鬧翻了臉,反目成仇。

晚上的日子是如何打發的呢?

記憶中的母親常常是點著煤油燈一針一線為我們納鞋底,而父親則一個人默默地抽旱煙。當時村裏沒有電,打不成電話,更不用說看電視了。小時候,看一場露天電影,要爬十幾裏山路,翻山越嶺去擠看,去晚了,好位置便讓近處的或去得早的人占領了,我們幾個山裏的毛孩子隻好爬到樹上伸長脖子看。記得我生平第一次看電視還是在讀初中時在原山岔鄉政府的大院裏,幾十號大人小孩圍著熊熊的篝火在曠天雪地裏,跟十年看一場大戲一樣熱鬧。

後來,改革開放政策實行以後,村裏那些腦子活絡的人除了種地,開始在黃土地上挖林帶、栽核桃、植洋槐、種木耳等經濟作物,發展多種經營。經過村民們多年的辛勤耕耘,村民富了,村子也富了,還被縣上命名為“小康村”呢。沒有幾年的時間,村裏就開回了十多台三輪車和拖拉機,有幾家還買了深翻犁耕地。用拖拉機碾場方便,也出活,碌碡便被閑置牆角派不上用場。村民再不用排隊碾場吃出芽麥麵了;村裏通了電,榨油機五分鍾就能榨出香噴噴的菜油,石磨石碾也該休息了。磨麵機的胃口更大,半個小時就將百十斤小麥“變成”麵粉了。後來,村上引來了自來水,一擰龍頭,幹淨衛生的自來水便“嘩嘩”地流了出來。吃水再也不用到幾裏遠的河邊溝畔老井裏去挑。想起也是,改革開放之初,村裏那棵老槐樹也落寞了許多,後來,那棵樹被伐倒,木料做了學校的桌椅板凳。也算物盡其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