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國公!
竟是這個人?
莫非是自己今天偷了他的令牌然後他便抓走了翟舒華要她自行去他地盤負荊請罪?是她把事情想太複雜了還是就這麼簡單?
那今日她將他的東西偷出來的時候為什麼不追?
樂正瀾屢屢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但眼前事實擺在那裏又確實如此,卻就覺得,疑點甚多。
如果是這樣一日之內就將她與翟舒華多年的藏身之地發掘並血染,那緒國公這人也太過可怕。她對這個人了解並不多,隻知道最近太乾那邊的梁王和樘王正蠢蠢欲動,而緒國公派係並沒有大的動作。
對於這個人,她隻是覺得在這片大陸上的五國將國公這一爵位廢除後,其唯一一個破例被封的尊貴國公,百姓的描述都是被神話誇張而不可輕信的,百姓的心都是仰慕傾心而容易躁動的。她沒有去專門了解,翟舒華也沒有刻意剖析。
她從確認這一地的人血開始便一直在壓抑自己心裏的燥火,她真的不知道為何自己的一向清醒的腦子會這突然麼混沌,腦中幾條線解了又繞糊糊煮了一鍋。
她扯了扯嘴角,也罷,緒國公抓的人,那就先去找緒國公,緒曉曉。
不管他是布了恢恢天網等著誰自投羅網也好,是設了鴻門宴等著誰一摔玉佩也好,她一個不容易入眼的小女子反而更好行動。
樂正瀾理了理情緒歎了口氣,放下油燈,開始理屋子裏的東西,準備遠行。
經曆了一場惡戰,這本就沒什麼東西的破舊屋子裏完整的東西也已所剩無幾。打翻的墨,殘缺的竹椅,破碎的書籍,削成細條條的毛筆,斑駁的窗框,布滿劃痕的地麵,她幾乎可以想象,本就武功很差的翟舒華在當時對敵時是多麼窘迫,以至於連這屋子裏一切器具都被當成了武器,而卻以螳臂當車。
她將尚還完好的一隻銅木箱子從她的小書桌下取了出來,有淡淡劍痕。裏頭都是她這十年間收藏起來的寶貝。
小白看了一眼那箱子,又看了一眼樂正瀾滿臉珍貴的表情,闔了眼皮表示不屑。他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麼他的第一件小紅肚兜和他用毛筆寫出的第一個“白”字都被她像寶貝似的好生放起來。那箱子裏更多慘絕人寰駭人聽聞的東西他還是不一一列舉了。
樂正瀾揣著箱子在門口的大樹下挖了一個三尺深的坑,將其埋了,踩實。
若還能回來,再取。
樂正瀾一甩手扔出鐵鍬,拍拍手上的土,進屋下了地道取來地上那兩罐莫渠,順道撿了一隻竹枝浸了酒遞給兩眼發光的小白。
開罐,酒香四溢以不饒人之姿撲鼻而來,莫名她腦袋突然有些眩暈腳步一虛忙用手服了一側的石梯,差點手抖摔了一罐好酒。
她穩住腳步,一邊喝一邊走上地麵。入口絲滑如纖纖綢緞拂過臉頰不禁沉醉,濃鬱苦味後又泛起點點香甜,喉中的火辣讓她腦中混沌的線糊了又糊。
現在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緒曉曉,她定是要這個人血債血還的。
她一手抓著罐沿往嘴裏灌酒,另一手不停的將另一罐酒倒在這木屋的角落及桌椅櫥櫃上。她側身餘光中看見了不遠處陪伴她長大的梅花樁。也好,一並燒了罷。
莫渠酒性烈,是非常好的燃燒液。
她不能讓這個木屋成為今後她的拖油瓶,她不允許誰從這裏取走了她和翟舒華的把柄。
春末萬物方在生長,梅花樁下新生的嫩尖沾了酒,仿佛是夜裏的露珠,卻醉香滿溢。月色掩在在了雲層後,偷偷冒出來的幾束月光披在酒香露珠上,輕輕透著清亮,折射出生命的美好。
少女在梅花樁前站立,背脊筆直如鬆。她仿佛在看曾經有那麼一個小女孩在梅花樁上屢屢摔落又屢屢躍上,然後一個老頭躺在一側的躺椅上,喝著小酒哼著小曲撚著點心,笑意滿滿。
小白抱著一隻被點燃的火折子跑到她腳邊,她取過火折子將小白托起放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