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血色昏夜(上)(1 / 2)

樂正瀾騎著馬悠悠地出城進山,將臉上的麵具揭了下來透透氣。

身後的城門下,忙碌了一天的守正小哥終於能靠著牆根休息一會兒,談論著待會兒換班後趁著宵禁前去哪哪喝酒去哪哪尋樂,而那個受了樂正瀾賄賂的守正也跟著附和著,卻慢慢將袖中那塊又大又沉的銀子往懷中掩了掩。

她身後的馬背上左右各馱了一罐莫渠,翟舒華一罐,她一罐。

小白趴在馬脖子上,半身埋進柔軟蕩漾如草地的馬鬃毛中,還扯了幾撮覆在自己身上,閉眼歇息著,覺得這柔軟有溫度的搖籃床可比樂正瀾硬朗沒肉肉的肩膀和她領口中四麵不靠的內袋舒服多了。

暖色夕陽承了淩淩雁翅而披灑天地,照得馬上少女肌膚金光透亮,一雙眸子摻了點暖意而削弱了平日裏耀耀逼人的剛勁,柔軟光線撚了一方細巧鼻尖,點了一葉暖色輕唇,夕陽下她麵容稍微柔和了些,宛若本淩厲的展翅大鵬著了暖陽披肩而盡顯天地柔美,卻傲然依舊。

一線線金絲夾在山尖與渾厚的雲層中,遞無言於疊疊山林而風喧四起,著暖意伴渺渺鶯音而歸於平靜,此起彼伏,朱弦三歎。

樂正瀾抬手擋了擋這溫軟卻又幾分刺眼的矛盾夕陽,突然覺得心中一慟。

黃昏總令人不安,不管她是絢麗抑或是貧乏。她蹙眉撫了撫沉下來的不安的心,卻按到了放置在衣領內袋處的驚天地泣鬼神的那封信。今天的自己這是怎麼了?她才不是一個容易傷感的人,但這來自於第六感的自然反應又讓她不明所以。

她深深吸了口氣,好象這樣能撫平心中的悶灼。

樂正瀾從姚縣到她所在的村子用了近半個時辰,山音陣陣,伴著夕陽逐漸垂下,夜幕慢慢降臨。

她駕著馬向村子裏拐進,夜晚的村子一如既往的安詳平靜,溫婉賢妻搗衣方歸,黃發垂髫相與作樂,好一片和諧美景。就連那些白日躁動不安的雞犬們也歸了窩,那些嫌命長到處惹人煩的小蟲也隱了跡。

樂正瀾在村口下了馬,小白仍然陶醉地趴在馬脖子上,她見那馬匹也一臉樂意便隨小白去了。她牽著馬與一側的居民一路打著招呼過來,走進了自己那所不起眼的二進小屋。她將馬拴在被蟲蛀得差不多的馬槽旁,順手丟了點糧草進去,抓起還賴在馬脖子上不肯起來的小白往肩上一放,拎起兩壇莫渠便往裏麵那進屋子裏走去。一係列動作似是重複了很多遍而行雲流水。

失了溫床的小白耷拉著臉,生無可戀地趴著,就連莫渠的酒香也挽回不了他失落的心情。他琢磨著要不要發明一個他的專用躺椅架在樂正瀾硬朗的肩上,琢磨著樂正瀾不喜花哨誇張之物,做一個小小的淡雅的躺椅應該不會被打。

屋子的前一進是象征性會客用的廳堂書房,第二進是她和翟舒華的臥室及廚房還有儲物間如廁之類。用品還算齊全,她與翟舒華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待在山中的破舊木屋裏。她在廚房的灶台旁用腳踢了一下那隻固定不動的鋤頭,一塊暗石翻出來,一條幽深暗道顯現。

樂正瀾豈會知道小白心裏打著的歪腦筋,一心想著待會兒弄點啥下酒菜,輕風淡月喝著酒簡直不要太美妙,今天既然收了生辰禮物,那就勉為其難地把生辰提前了過吧。莫渠酒酒性濃烈香味也霸道,就算是牢牢封了罐口,那酒香還是不止地飄出來熏得人陶醉。

暗道兩側點著油燈,她昨日加的燈油挑的燈芯已經快燃燒殆盡,待會兒晚一些得再來加些燈油了。

暗道的方向是往山上走的,所以走一段路便會有數級階梯。她聞著酒香腳步輕快心情也愉悅,長長暗道被她走得短短的。

很快地走到了暗道末端,她剛準備又一抬腳踢一踢機關,突然有什麼東西從頭頂滴落落在她光潔的額角。她抬頭看了看,頭頂是那個暗道的出口暗石。她的第一反應是翟舒華又把酒罐倒了灑了一地的酒漏下暗道了?

但轉念一想又不對,翟舒華今天已經毫不惋惜地把存酒都喝完了,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