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別(2 / 2)

“沒有。”

“……窮鬼。”

樂正瀾一臉苦痛地抬手拭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淚,對懷裏的小白哭訴:“算了,反正我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女人看。”

沒有錢,那隻能去搶劫了。

她將包好的鐵牌困在腰間,確定好夠牢固了,便踩開那塊暗石下了地窖。地窖裏有一個地道是通向兩人名義上定居的村落的,然而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這個簡陋小屋子。

生活得如此隱秘不可告人,十年間樂正瀾不下百次地發問,翟舒華隻咧嘴笑笑賤賤地丟出二字——你猜?

猜你個大頭鬼。

小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鐵牌,好奇得連討厭的暗道都不顧了,探在樂正瀾衣領外,想隔著那層布,看到裏邊的鐵牌。她無奈地把這隻壓回去塞好。

“好奇害死貓。”她訓道。

這鐵牌還是有些來曆的,這本來是用於皇宮中,宮門守備拿來檢查來人是否得到準許放行命令的標準,現用於民間經商也小有成效。商家們對那種信用度不高,而且老丟三落四的顧客都是用鐵質的牌的,鐵的牌你撕不了燒不壞不會碎也不怕水。給顧客的是陽牌,向外突,商家留的是陰牌,向裏凹,當顧客的牌與商家存的牌相合能無縫重疊時,就能從商家處換取定製的東西。多用於那些打造金銀銅器皿首飾的商家,部分藥鋪、裁縫店也在使用。

這是重璣二年,太乾國緒國公向重璣皇帝諫言的一項政策,當下便在全國各個縣城實施,樂正瀾與翟舒華所在的大淵國也跟著實施了。倒是方便了許多交易,減少了諸多民事小糾紛,不僅給各知縣、縣尉少了不少麻煩,也進一步促進了太乾、大淵經濟的平穩發展。

緒國公,一個見微知著的人。

雖然樂正瀾和她的狗屁師傅待在深山老林,但並不會消息隔絕與世無關,相反,很多新政或是各國皇室動向他都能知曉得精準無誤,並且告知分析給她,深深淺淺地也向她表達了許多政見,微微影響著她對事物的看法及做派。

而翟舒華他隻是將事物的表皮撕開,將正反兩麵剖析在樂正瀾麵前,讓她自己思考。好的老師,不是來傳授理念的,而是來教別人如何思考,更理性。

在隻觀其表的旁人看來,也許她樂正瀾就是一個小翟舒華。

其實不然。

樂正瀾走著,腰間的鐵牌不住地摩擦碰撞發出聲響,憑憑裹了點寒意,回蕩在悠長的暗道裏。溫潤回旋的聲響在耳邊仿佛是灌下了一壺微涼的紅茶,在喉間絲絲牽動血管,千回百轉,卻也能感覺到這如鐵質地一般的命運的森涼。

之前的小屋裏,翟舒華看著樂正瀾的背影一點一點地在地麵上消失,欣慰,不舍,也無奈。少女後頸下一塊若隱若現的飛魚狀胎記,灼得他眼疼。

魚躍龍門而成龍。

眼眶微濕,眼裏微微充了點血絲,別樣的紅,仿佛每一根紅絲都想編織成網,去庇護那個目光如天光般明媚的女子,一生平安無恙,逢凶化吉。

他身後走來一個麵目冷峻的中年人,那人臉頰上有一小塊似乎被動物撕咬過留下的疤痕,觸目驚心。若不注意這疤痕,整張臉倒還清秀,就是這樣的冷峻看見了就讓人想起千年不化的冰川,寒。

那人道:“十年之期,今日正好。”

翟舒華感覺自己宛若曆經十場大戰一般,勞累到每個關節都喧叫著要休息。他微微點了點頭,養了十年的娃就像留了十年的胡子,突然這麼撒手一放,還是真有些不舍呢。

良久他悠長地歎了口氣。

“且這麼恨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