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奪胡之債(2 / 2)

奸詐!無恥!不要臉!

調虎!離山!誰教的!

真不知道這小家夥哪學的,一點也不像她老實本分的父親,一點兒也不!

他腹誹著,沒意識到樂正瀾正是從他這裏繼承了老奸巨猾的本事。

“要是我找人把你這個表情畫下來掛著,一定能避邪。”

樂正瀾一手甩著翟舒華那留了十年沒修剪過的紮成辮子的胡子,一手伸向躍進她領口內袋的小白,道:“完美,來,蹄子。”

小白樂顛樂顛地伸出兩趾,在那女子的小手掌上印了印。

“老頭,我今天可以單獨下山了吧?”她著重在“單獨”二字上提升了音調。

這死老頭,護著他的胡子像護著傳家寶一樣,他說隻要她能割下他的胡子,就放她一個人下山。如今曆盡百般險阻終於割下了,想想其實也不難嘛。樂正瀾又伸出一隻手指搭在領口小白的手下上下晃了晃——人龍手搭手,天下無敵手。

樂正瀾正低頭深情注視著她家小白,沒有注意到理好衣裝恢複正常的翟舒華,眼神暗了暗,那份黯然卻不過一閃而逝,再抬頭時又是那副仿佛失去他老二的悲痛欲絕的神情。

翟舒華其實不老,方過不惑之年沒多久。隻是年輕時太過操勞鬢發白得早,樂正瀾手中那搓足足半米長的胡子,也已斑白了一半。

“可以,不過把胡子還給我。”翟舒華輕輕從鼻子裏歎了口氣,道。

樂正瀾忙把胡子往背後一藏,下巴一仰,“不行,這是我的戰利品。”

“吱吱!”懷裏的小白也仰起頭。

樂正瀾下巴仰地更高,改口道:“這是我們的戰利品。”

翟舒華看著沐浴在陽光中的樂正瀾,一雙明亮的琉璃眸子輕濛氤氳,像雨後純淨的青山湖清澈得融不進一絲雜質。世人常為這人間稀有的一席未被玷染的純真無暇之地所感慨,他也不例外。薄霧將起,心焉?存焉?不過同流合汙。

他是將她拉扯大的人。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鼻涕一把淚。前者是樂正瀾的,後者是他的。

當真要……

“老頭,你在呆什麼?,”樂正瀾將握著胡子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哄道:“不就是幫你剃了胡子整理了儀表嘛,喏,給你,好不好?”

翟舒華今天又是震驚,又是悲傷,又是躊躇不定的,她好害怕她害翟舒華得了什麼勞心勞神的不治之症後沒人給她釀酒喝。他雖然人品不怎麼樣,武功也很一般,但除了幾分才識幾分上手的易容術外,釀的酒絕對是一絕。

她懷裏的小白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抬頭關懷地看著他們的釀酒師。

而樂正瀾遞出胡子的手僵在半空,久久得不到對麵的回應。

她彎了彎唇角,上前一步,展開雙臂抱住了翟舒華。她的身高不算高,正好能將額抵在他的肩上。翟舒華一僵,又怔住了。

陽光傾瀉,披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扇動起來薄如蟬翼。萬物仿佛靜止,世界宛若傾斜,一切重心都在這一對既似父女又似冤家的師徒身上。時間也像被無限拉長,這一抱,翟舒華覺得好久,久得仿佛兩人就這麼相依相偎相互取暖般的相擁了十年,好暖,又覺得很短。

短的好像睫毛一顫,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