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瀾,沒酒了。”
翟舒華癱在他自製的完美切合人體機能的竹木躺椅上,舉著酒罐晃下最後一滴酒,砸吧砸吧嘴。
沒人回應。
“小瀾瀾?”他瞥了一眼門口門框,拉長了尾音又呼了一遍。
依舊沒人回應。
他用餘光又瞥了一眼門口深色門框的一角上,因呼吸微微聳動的小影子。
又用小白?
嗬,好沒創意。
翟舒華笑笑,擺袖隨意從地上撈起一隻細竹枝,伸進酒罐裏繞著酒罐內壁上劃了一圈,忍住了想去舔一口竹枝的衝動,將竹枝卡在指間,彈指射出。
竹枝正好插在那枚小小的影子前方的泥地裏,入土三分,他滿意地看到影子隱約微微一僵。
然後影子就沒有動作了了。
他詫異地挑了挑眉,小白這個酒鬼,平時是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衝出來抱著那隻竹枝視死如歸地看待一切要打擾他和他的蘸酒竹枝共赴春宵的東西的。什麼時候被樂正瀾逼著把酒戒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無酒人生百千愁。唉,龍生無趣啊龍生無趣。
他一邊為戒了酒的小白搖頭惋惜,一邊眼尖地發現,那個“小白”打在門框上的影子卻是一動也不動了。驀的沒由來地頭皮一緊一麻,立即跳起,連退數步,汗毛倒立,瞪大雙眼。
想起之前一次被他家瀾瀾捉弄入了套,糊了整臉的膠,自己好不容易用藥物洗了八成,可是自己那寶貝胡子卻是粘在一起分也分不開,差點被逼剪了。臉上沒法一次性洗淨,被膠水繃得緊,好幾天瀾瀾都說他隻要一笑臉上的溝溝壑壑就比山下陳伯家的田壟還多。他照著鏡子,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上次藏在房梁上,那這次她又藏在什麼地方?
小屋的這個房間簡陋沒有多餘的設施,一椅一案一櫃,地上一塊暗石踩開可以通往地窖。開闊到用餘光都能發現哪怕一蚊一蠅。
莫非……
“哈哈哈!還是房梁!”
冷哼一聲,他辨認好聲音的方位向後橫劈出一腿!肘中短劍滑在掌心。
這一腿力道可不小,粘胡之恨、奪酒之恨、搶飯之恨都在這一腿裏,一分也沒吝嗇。
然而他向上一看便傻了眼,哪裏有樂正瀾?唯捕捉到四肢爪子扯著深色床單的變色龍小白一隻,正緩慢降落。
一腿掃在棉花上,反而讓鬆手放開床單的小白落在他腿上,以其極好的精壯的有力的後腿爆發出驚人的彈跳力,撲向他的臉!撲向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臉!撲向他曾迷倒萬千少女走過路過百萬荷包相投的臉!
電光石火間,他隻及來得及將臉扭向一側避開小白的凶爪。
頭一轉。
“嚓。”
他剛感覺他的胡子被什麼東西一緊,然後下巴又一鬆。
不知什麼時候無聲落在他身後正對著他的臉的樂正瀾,賊笑著,手裏抓著一撮……
盯著那一撮,翟舒華怔住。
什麼?什麼?什麼?發生了啥?
這是哪?這什麼時候?他是誰?他在做什麼?
翟舒華一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本來就很大的雙眼,盯著樂正瀾的手,仿佛五雷轟頂一時失去了七魂六魄,沒有意識般地微張著嘴,沒有眼淚,沒有憤忿,呆著,隻有震驚。
啊啊啊啊啊啊啊!夭壽啦!殺胡啦!他的胡子不在他的下巴上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