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丈夫大聲叫喚起來:
“你就是糊塗!去找你的朋友柯布列娃太太,向她借幾件首飾。你和很有的交情,她不會不借吧。”
她突然一聲快樂的呼叫:“哇?這是真的。我怎麼沒有想到哪?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第二天,她到她這位朋友家裏去了,向她講清了自己的來意。
柯布列娃太太向著她那座嵌著鏡子的大衣櫃跟前走過去,取出一個方的盒子,拿過來把它打開向落爾克太太說:“你自己挑吧,親愛的。”
她最初看到很多美麗的手鐲,隨後又有一個用珍珠鑲成的項圈十分好看,隨後拿起一個威尼斯款式的金十字架,鑲著寶石的,做工十分精巧。她在鏡子跟前試著這些首飾,東挑西揀猶豫不決,愛不釋手不願丟開這些首飾,也舍不得放下這些首飾。她老問著。
“你還有沒有其它首飾呢?”“多哪,你自己仔細挑吧。我不清楚您到底喜歡哪一件。”
她突然在一隻精致的黑色小盒子裏,發現了一串用金剛鑽石鑲成的項鏈,那項鏈真地超過其它別的飾品;因此她的心裏因為一種奢望漸漸跳起來。她雙手拿著項鏈雙手發抖,不知所措,她把它壓著自己裙袍的領子繞在自己的頸項上麵了,走到鏡前,對著自己在鏡子裏的影像心神不定地望了半天,這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首飾嗎?
後來,她驚魂未定帶看滿腔的顧慮猶豫地問道:“你是否肯借這東西給我嗎,我隻借這一件?”“當然可以。”
她高興得跳起來抱著住柯布列娃的頸項,熱情地親了又親,之後,她拿起這件項鏈急忙一刻不留地走了。
晚會的日子到了,落爾克太太神氣得不得了,晚會上她得到極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賓都要美麗漂亮,時髦,麗質,迷人,不斷地微笑,而且樂不可支。一般男賓都看著這位婀娜多姿的女賓出神,探聽她的姓名,想方設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紹。本部機要處的人員都想和她跳舞,部長也開始注意她。
她那苗條的身材風姿綽約,她用陶醉的姿態舞著,用興奮的動作舞著,她沉醉在歡樂裏,她滿意於自己的姿色迷人,滿意於自己的婀娜多姿;她心裏樂滋滋的更滿意於那一切阿諛讚歎和那場使得女性認為異常完美而且神采飛揚,一種幸福的祥雲包圍著她。所以她什麼都不去想了。
她是淩晨四點的時候離開的。她丈夫自從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就跟著另外三位男賓在一間清靜的小客廳裏睡著了;這三位男賓的妻子也正舞得洋洋得意。
他對她的肩頭上披上了那些為了上街而帶來的衣裳,平常穿的十分儉樸的衣裳,這些衣裳的寒傖意味是和跳舞會裏的服裝的豪華氣派極不相稱的,也無可比擬。她感到了這一層,因此為了避免引起那些裹著妮子大衣的太太們注意,她竟想逃脫了。
這時落爾克拉住了她:
“等等再走吧。外麵風大你會受寒。我去叫一輛車來吧。”
不過她沒有聽他安排,匆匆忙忙走出了舞廳。等到他倆走到街上已經找不到出租車了;於是他倆開始來回尋覓,追著那些他們遠遠地望得見的車子。
他倆向著塞納河的河邊走下去,兩個人非常地失望,渾身上下凍得發抖。最後,他倆在河沿上又找到了一輛看上去十分難看的老式轎車——這樣的車子白天在巴黎就像感到自慚形穢,所以要到天黑以後才能找得著它們。
車子把他倆送到殉教街的他的寓所大門外了,他倆沒精打采地上了樓。在她,這算是結束了。而他呢,卻忽然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八點鍾還要上班。
她在鏡子跟前脫下了那些圍著肩頭的大衣之類,想再次端詳端詳滿麵春風的自己。但是突然間她發出了一聲慘叫。她脖子上帶得金剛鑽項鏈看不到了!
她丈夫這時候已經脫了上衣,連忙問:“你怎麼了?”
她發瘋一樣轉過身來向著他:
“我已經……我已經……我現在把柯布列娃太太那串項鏈弄丟了。”
他驚惶失措地站起來:
“什麼!……你說什麼!……怎麼能出現這種事!”
於是他倆在那件裙袍的衣褶裏,大衣的口袋裏,褲袋裏,都翻了一個底朝天。到處都找不到它。
他問道:“你能夠保證離開舞會的時候還戴在脖子上嗎?”“是呀,我在單位的走廊裏還摸過它。”
“不過,假如你在路上掉的話,我們能聽得見它落下去的聲響。那麼它應該丟在車子裏。”
“對呀。很有可能的。你是否記下出租車的號碼?”“沒有。你呢,你當初也沒有注意?”“沒有。”他倆口呆目瞪地彼此望著。最後,落爾克又重新穿好上衣。
“我去,”他說,“我去把咱倆步行經過的道路再走一遍,去看看是不是丟到哪裏了。”
因此他急忙走出去了。她呢,連睡覺的心情也沒有,一直沒有脫下那套參加晚會的衣裳,就靠在一把圍椅上麵,屋子裏沒有生火,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麼也不想。
她丈夫在早上七點鍾回來了。什麼也沒有找到。
他走到警察總廳和各報館裏去登記一些表格和啟示,又走到各處出租小馬車的地方,總而言之,凡是有一線希望的地方都走了一個遍。
她對著這種駭人的大禍,在失魂落魄中整整地等了一天。
落爾克在傍晚的時候臉色陰鬱的回來了;他一點影子也沒有發現過。
“應當,”他說,“寫信告訴柯布列娃說你弄斷了那串項鏈的掛鉤,現在正在修理部修理。這樣我們就可以有找回的餘地。”
她在他的口授之下寫好這封信。
過了一周,他們一切希望都消失了。而且垂頭喪氣的落爾克像是老了五年,大聲說道:“現在應該想方設法去賠這件項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