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美洲獅同陷絕境
2005年6月17日,我跟隨一群阿拉伯摩爾人和哈拉廷人組成的駱駝商隊進入了素有“死亡之海”惡稱的撒哈拉大沙漠,打算考察那些我隻在20世紀早期探險家的著述裏見到過的沙岩上的史前岩畫。
但不幸的是,五天後的一個傍晚,駱駝商隊意外地遭遇了一場特大沙暴。等災難平息,我在茫茫黑夜中爬出沙丘時,便立即大聲呼喊,然而,沒有任何人回應我。我想,他們也許已經連夜轉移,也許已被沙暴完全吞沒,我驚恐地發現,自己頃刻間成了一個被上帝拋棄的可憐的孩子!天亮後,我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地圖、睡袋、阿拉伯彎刀、打火機、指南針、照相機和一包壓縮餅幹,以及一隻裝滿了水的牛皮囊。
雖然我在長期的沙漠考古中經曆過無數危險,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孤立無援,以往我都是和同事在一起,而且也不像現在這樣深入沙漠腹地。現在,我沒有任何通訊設備,沒有衛星定位儀,我知道,這次我必須完全依靠自己了!我開始按照指南針的指引往北走,地圖告訴我,往北400多英裏的地方有一個叫塞利塔姆的小鎮,沿途有一些狹窄而零碎的綠洲。
烈日當頭,熱浪滾滾,踩在軟綿綿的沙礫上,行走特別吃力,我很快就精疲力竭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則就會被曬成一具幹癟的木乃伊。我一天隻能走大約30多英裏,晚上就蜷縮在睡袋中。
第二天中午,我遠遠地看見了兩輛帶著長拖廂的大卡車,我趕緊驚喜地奔跑過去,卻發現了駭人的一幕:大卡車半埋在沙丘裏,奇怪的是駕駛室中空無一人,車廂上的鐵籠子裏卻關著猴子、棕熊、鸚鵡和袋鼠等動物,不過它們早已死亡,腐爛的屍體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我攀上卡車駕駛室,看見裏麵遺留的幾張宣傳畫報,這才知道這兩輛卡車同屬於一個馬戲團,我曾在進入撒哈拉大沙漠前見過這個馬戲團的廣告。可卡車怎麼會開到了這裏?也許是那場特大風暴讓司機迷路了。
我還發現一個很大的鐵籠子被什麼東西撞開了,我想可能有動物跑了出來。不過這個馬戲團的動物並不是炎熱幹旱的撒哈拉大沙漠的原產動物,它們根本就不可能適應這裏的惡劣環境和氣候,所以我毫不懷疑即使有動物在沙暴中僥幸逃生,也不會生存多久。
獨行沙漠第三天的早晨,我看見遠方有一個黑點,我欣喜若狂,難道有人過來了?但近了一看,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天哪,原來是一頭美洲獅!”
我立即想到這頭美洲獅可能是從馬戲團的卡車上逃出來的,它走路一瘸一瘸的,可能是掙脫鐵籠子時腳受了傷,我對它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數天感到非常驚奇。
也許是長期和人打交道,那頭美洲獅對我的出現並不感到特別驚訝,它警惕而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孤獨地往前走,或許是因為饑腸轆轆和很不適應撒哈拉沙漠地區的熱帶氣候,這頭來自美洲的落難的獅子步態蹣跚,不時伸出舌頭喘著粗氣,顯得非常疲憊。
我驚異那頭美洲獅走的路線竟然和我如此一致,我是靠指南針和地圖的指引才選擇這條路線的,它的沿途有一些零散綠洲,可以讓我時不時補充一些給養。而身陷非洲沙漠的美洲獅又是憑著什麼往這個方向走呢?我突然想到,也許是動物的天性,美洲獅憑借極其靈敏的嗅覺,對水草的氣息、和隨風吹來的遙遠的塞利塔姆小鎮的各種氣息做出了準確的方位判斷,否則很難用別的原因來解釋。
我對自己走出沙漠更加不樂觀起來,因為我想那頭美洲獅隨時可能因為饑餓而將我捕食,我必須隨時警惕它的一舉一動。
我將那把鋒利的阿拉伯彎刀從背包裏取出來,懸掛在腰間,盡管我知道這對於凶猛的美洲獅來說,幾乎無濟於事,但畢竟可以讓我感到一絲心理安慰。
月光下驚心動魄的對峙
又熬過了艱難的一天,我預備的壓縮餅幹已經吃完了,我隻能靠在沙漠裏逮跳鼠和蜥蜴吃,如果幸運的話,我可以用打火機點燃幹枯的植被將鼠肉和蜥蜴肉烤熟了吃,但大部分情況下我在茫茫沙礫中根本找不到任何植被,隻能強忍著惡心生吃那些腥氣撲鼻的肉。
好在偶爾出現的零碎綠洲給我提供了水源,我暫時還不至於渴死。但連日來的極度疲勞和營養不良,使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我開始出現幻覺,經常看到眼前浮動著塗滿黃油的麵包和鮮豔的水果。
那頭美洲獅因為右前腳受傷,行走也很緩慢,它不是落在我的後麵,就是跑到我的前麵,但總是和我保持著二三百米的距離。它捕食跳鼠、蜥蜴比我敏捷得多。有時我還看見那頭美洲獅追逐體積較大的瞪羚,不過長期生活在沙漠環境中的瞪羚行動太敏捷了,它依靠熟悉的地形和機敏的反應,經常把動物世界中的長跑健將美洲獅輕易地甩脫,所以絕大部分時間,那頭美洲獅隻能望著瞪羚的蹄子揚起的陣陣沙塵幹瞪眼,樣子十分沮喪。
毫無疑問,那些跳鼠之類的小型動物並不能填飽美洲獅的肚子,因為我好幾次看見它吃完跳鼠和蜥蜴後,意猶未盡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望著我這邊,並且邁動腳步試圖朝我走來,兩眼冒著凜凜的凶光,嘴裏還發出恐嚇性的吼聲。每逢這個危急時候,我就會趕緊掏出打火機,點燃從考察日記本上撕下來的紙張嚇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