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林木森起身寫信。寫了一半,停下,說:
“這不行,誰幫忙跑一趟,去我房裏把毛筆和硯台取來。”
丁慧麗說:“我和大軍去。”
大軍很快拿來毛筆和硯台,林木森自右往左堅書一信,語言生僻,咬文嚼字,在座除了王富貴,大多的人當是天書看,隻是看到林木森自稱世侄,尊羅老八為“世伯”也都放心了。
王富貴送林木森回宿舍,七扯八拉,轉了一大圈,忍不住問:
“木森兄弟,金鳳怎麼辦?”
屋裏生了炭火,看來是丁慧麗借口拿毛筆和硯台來收斂了一番。王富貴這一問,林木森渾身都曝汗了。眾所周知,林木森與金鳳已經了斷,是否藕斷絲連,能否破鏡重圓。整個湖興,恐怕隻有王富貴會問,敢問。也就王富貴問,林木森會答,必須答。
林木森略思,回避道:“富貴哥,你說呢?”
王富貴說:“怎樣說,金鳳是無故的。木森兄弟,事一出,我就去找了阿福哥,他隻一笑,說,‘龍溪河水向北流,’林主任是逆水行舟,難免遇上些激浪旋渦,他是南邊人,自然會有北風相助而乘風破浪。木森兄弟,這是你的一劫,怎麼也和金鳳掛不上呀!”
林木森在“青山黨校”自認已攀上王琳時,李金鳳在他腦海閃現過。想她一片柔腸,滿腔真情,他為之淒楚。此時,聽到陸阿福的話,尤其是“遇上些激浪旋渦,自然會有北風相助而乘風破浪。”林木森整個人完全處於一種“東山再起”的激奮之中,他斷然回道:
“人怕傷心,富貴哥,我現在明白銀珠為什麼不回家了。”
王富貴嗬嗬嘴,沒作聲。吧了二鍋煙,很認真地說:
“木森兄弟,你一直忙,椽子的帳也一直沒和你算。當時共訂了八萬根椽子;一角八一根,我找了青山的陸石頭合作,他是大軍的阿爸,一角九一根的底價給他,二角二的底價出售,利潤對半;多買的歸自己。那個陳仁傑,既不仁義也不是豪傑。聽到你出了事馬上中止了合作,我知道他是怕你說出來。昨天他來找我,又要作,我沒答應。這樣一共賣了五萬五千根,七七八八地一算,我們每根賺了不到四分錢。一共是二千一百五十塊。交殺羊場一千,還有一千一百五十塊。木森兄弟,你的五百七十五塊怎麼辦?”
林木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上真的掉餡餅!難怪王富貴當時一聽就連皺紋裏都是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意外之財不可多得,總算有了一個了結心事的辦法。林木森說:
“富貴哥,這全是你的功勞!富貴哥,舅舅家的困難,我再顧不上了。今後真難為了金鳳。你留下五百塊錢,相機幫上一把,不要說是我的。”
王富貴沒吭聲,起身走了。出了門,他朝天歎口氣,心裏咕道:
“豬頭阿三真可惡!但有句話沒說錯,這家夥還真是個陳世美!”
王富貴前腳出門,丁慧麗便關上大門,進了林木森的房。說聲好冷,便脫衣上床,林木森從床上跳了起來,說:
“慧麗,這是幹什麼?快回去,大軍知道了,豈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