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掩去心中的一抹黯然,離三娘順手抄起桌上的花生米送進了塗的鮮紅的嘴中,道:“你阿姐嫁了太子,隻是不知你要嫁誰啊!可別也看上個皇子啊!就你那不拘小節的性子可是不適合在宮中呆的。”

阿彌將空酒杯在桌上打著轉,挑眉看向離三娘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什麼是我鍾阿彌不行的?大家閨秀我做得來,皇妃自然也是當得的!”

離三娘撲哧一笑,“就你?那地方,三天就得把你憋死!沒了美酒佳肴,不再瀟灑自由,你還能活?”

阿彌淡笑,離三娘果然是了解她的,那地方她的確很不喜歡。看了眼離三娘,續上酒,舉著杯子道:“三娘,我明日就要離開上京了。”

離三娘一驚,轉瞬又明了,舉杯相碰,“要去別的地方找他?”

阿彌點頭,和離三娘同時將酒飲盡。

在上京找了三年了也不見他,或許他就不在上京。既不在上京,那她就去別處找,她有的是時間。這世界雖大,但上天既然讓他們曾經相遇,必會有緣再見。嗒嗒嗒……,馬蹄聲從酒樓外的官道上傳來,一聲聲的脆響,在這樣的夜顯得尤為清晰,離三娘順勢瞟去,不覺愣住了,口中喃喃:“好俊的馬!好俊的人!”

見著離三娘那似被勾去了魂般,阿彌撇撇嘴也漫不經心的看去,這一看,手中酒杯滑落於地,摔得粉碎,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是那抹透白!三年前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如同神抵般出現,而後又消失,讓她苦苦尋了三年的人!

人一閃就出了酒樓。這次,她再不能錯過。

離三娘還沒回過味兒來就看見一人一馬疾馳而過,而其後一抹綠影已追了去。阿彌狂奔著出了酒樓,可還是追不上。雙腳又怎能敵得過馬兒四蹄!

眼角掃見旁邊一茶棚,一匹馬拴在一旁的柱子上,也不管不顧了那許多,上前就解開繩子,翻身上馬,狂追而去。

茶棚裏馬的主人許是被阿彌剛剛上馬時瀟灑的動作迷惑了去,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有人偷馬!追出茶棚,隻見一抹綠影兒已經去的遠了,根本就無法追上,直氣的破口大罵。阿彌的馬本就不是什麼好馬,加上白衣人已經過去了一陣,她被甩開了一段距離,心下微急,拔下頭上唯一一根用來束發的玉簪,狠狠往馬屁股上一插,馬兒吃痛,朝前快速奔去。馬兒疾馳,馬背上綠衣女子滿頭青絲在風中張狂的舞動,發絲在衣頸間纏繞,在綠色和黑色之間可依稀看見露在外麵的白皙細長的脖頸。隔得遠了,並看不清麵容,但僅僅隻是馬上那抹綠色的身影,卻突地讓人心中一動。藍天白雲,雪膚墨發,那樣的平和那樣的自然,即使是她在策馬疾馳也不影響此時的和諧。

遠處青山上,一紫衣人之前空濛的眸子中忽的閃出一絲精光。淡淡的道:“這樣的女子,倒是有趣!”

一旁黑衣人卻憤憤地道:“這等蠻女,毫無教養可言,何來有趣之處?”

紫衣人淡笑,不置可否。嗒嗒嗒……阿彌離她心中的那抹白越來越近,她的心也隨著馬蹄聲有節奏的跳動起來。尋了三年卻不想是這樣的再見。視線一刻不曾移的看向前方的白影。他的背影是好看的,雖然略微清瘦但卻仍然堅挺,絲毫不影響他那渾身的英氣,反倒平添了幾絲仙風道骨的意味。

這樣緊緊地跟隨,前方馬背上的白影早就察覺了,卻是雙腿用力一夾馬肚想甩開身後的阿彌。阿彌也不惱,隻跟著加速。狠狠的抽了下馬屁股,一個猛衝,到了白影前方,然後一拉韁繩想將人截住。

再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阿彌心中這樣想著,可手中的韁繩卻是抓不住了。馬兒狂奔帶動屁股上的玉簪紮得更深,那樣的刺痛讓馬兒驚狂,已不受控製,隻一聲長嘶,前蹄突然高高躍起,一個縱身竟將阿彌甩落,而後狂奔了去。一陣天旋地轉,當阿彌反應過來後就發現自己已摔在了地上,都還沒感覺到疼痛就見著身後的馬正朝著她踩下。那樣的快,那樣的突然,她根本來不及躲閃。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看來這次她是逃不了了!

不再也不能做任何掙紮,她隻抬眼看著馬上的人。還好,無論如何,她再次見到了他。突地也覺得幾分滿足,縱使就這樣去了,也不算有太多的遺憾了。

緩緩閉上了眼睛,隻聽得耳旁的風聲吹動著。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馬上之人迅速的一拉韁繩,馬兒突地轉了個身,前蹄堪堪落到阿彌身旁寸許的地方。帶起一絲旋風,將阿彌的墨發吹動。等了半響無動靜,阿彌緩緩睜開雙眼,隻見馬兒端端的站立在身前,遂長舒了口氣,這是第幾次從鬼門關走過?

抬頭看向馬上之人,隻見他正怔愣的看著自己,遂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淩亂,頭發散亂,甚是狼狽。倒是沒想到再見之時她卻是如此模樣,不免生出幾分尷尬,直用手撈身邊的雜草。

馬上之人如何看不出阿彌的尷尬,嘴角勾起絲淡笑。他覺得這女子有意思,剛剛打馬狂追,一派強硬之勢,這會兒卻又呈現出如此小女兒姿態。不過她誤會他了,他之所以怔愣是因為這樣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在那樣的生死關頭都未見她害怕,在馬蹄即將落在她身上時他甚至看到了她嘴角的那抹笑。那樣的笑,那樣的淡,那樣的自然而然,或許連她自己都未必察覺,卻那樣的平和,那樣的美麗,竟蓋過了日月的光彩,讓他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溫暖。他似乎是明白那抹淡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