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立即站起來吠叫著示威。
沒有眼睛的野獸伸長了脖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轉腦袋，像是在判斷什麼，最終扭過沒有五官的臉朝身材頎長的男人猛地蹬出後肢，張開大嘴，如深海中的鯊魚一般迅猛致命地準確咬向男人的喉管。
葉霄後退半步拉開距離，握著塞克麥特的手剛剛抬起，哈姆雷特就從自己頭頂奮力躍起，不甘示弱地炸開一身鋼刺，疾風暴雨一般的針刺呼嘯著穿過空氣，將灰皮怪物紮成了一隻刺蝟。猛獸像隻被踹了一腳的小狗那樣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嘩啦”一聲落入水裏，抽搐了幾下，粘稠的鮮血順著極細的鋼針徐徐流進水裏，在空氣中蕩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哈姆雷特“啪嗒”落回男人腳前，得意地翹起小鼻子。
這實在有些太輕鬆了，葉霄放下手槍，甚至有些悵然若失，就好像自己握好了拳頭準備和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狠狠打一架，卻發現自己麵對的隻不過是個磕高了的小混混。指尖勾著扳機護圈轉了一個花哨的圈，他垂下眼看著暗紅色的顏色染上自己的褲腳，眉毛微挑，回頭望向身後的小個子：“這算麻煩？”
“當然不算，”杜宇搖了搖頭，丟開空空的噴霧器，摸出兩把飛刀，咧開一排小白牙，“那才是。”話音未落，杜宇手腕一抖，兩把飛刀脫手而出，霹靂一般直逼男人刺去。
葉霄一驚，瞳孔猛地收緊，柳葉刀纖薄的刀身一左一右擦過臉頰，留下兩道刺骨的寒意，“噌”地刺穿骨頭。重物落地，濺起的液體沁濕了男人的褲管。葉霄立刻轉身，隻見兩隻悄聲無息摸過來的怪物倒在腳邊，刀鋒從它們的後腦穿了出來，路標一般筆直地指向大門。而門外不知何時聚集了一支怪物大軍，灰色的皮膚在黑暗中混成一片，如同連綿的灰色海洋。它們彼此之間並不完全相同，光是尾巴的樣子就千奇百怪，有的甩著一條長長的尖尾巴，有的長著萎縮的尾鰭，但是可以看出它們與地上的死屍屬於同一品種。怪物們一隻隻咧開嘴，齜出兩排整齊的尖牙，匕首一般尖削的利齒閃著森森寒光，在昏暗的光線映照下，猶如一個個殘忍的微笑。
為首的怪物喉間發出“呼嚕呼嚕”的氣音，快速轉動兩下腦袋，一下跳起撲向男人。這仿佛一聲無聲的號令，無數的利爪頓時爭先恐後地在水裏拍出片片波瀾，猛獸們推擠著彼此跳進房間，攻向房間裏兩個活人。
帶頭的怪物流線型的身體剪開空氣迎麵撲來，一口咬住男人抬起的手槍，鋒利的牙齒在結實的金屬槍身上磕出一聲短促的碰撞音，強大的咬合力在槍管上壓出兩道清晰的齒印，下一秒就被塞克麥特轟穿了腦袋。葉霄抬腿踢開沒了腦袋的頭領，屍體在空中劃出一條高高的拋物線，重重落地砸翻了跟在後麵的兩隻怪物。側身避開一口鋒利的尖牙，男人左手抽出別在腰上的匕首，亮銀色的刀鋒在指尖旋了一個完滿的圓弧，精確地砍斷它的脊椎；五指一撥反握利器，單薄的刀刃自下而上流暢地推開另一隻猛獸的嘴角肌肉，削去了它大半個頭顱。利刃隨即居高臨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沿著頸側的鰓裂劈開又一隻怪物的脖子。匕首揮舞的間隙，塞克麥特黑洞洞的槍口小幅度地上下彈動，噴出炫目的火焰，滾燙子彈飛旋著撕開筋肉，炸出粘稠的聲響。強大後座力衝擊男人的臂膀，那具沉重的手槍卻依舊被使用者牢牢掌握在掌中，溫順乖巧得仿佛一隻被馴服的大貓。
杜宇在獸群撲進來的那一瞬間很不要臉地閃身躲到了葉霄高大的身形背後。小個子身上的血腥氣遠沒有男人來得重，何況室內的三具屍體也混淆了怪物的感官，杜宇受到的攻擊遠沒有男人來得密集。一邊輕鬆地左躲右閃避開對自己的攻擊，變形者一邊還有閑心扔出一把利刃，解決掉一隻蟄伏在葉霄死角處的猛獸。
葉霄不明白為什麼大部分猛獸都把關注點落在自己身上。要是單打獨鬥，它們的確占不到上風，可是這些家夥猶如狼群一般，配合默契而且數量可觀，葉霄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一刀由下巴頂入上顎，捅穿一隻怪物的腦袋，他甩開掛在匕首上的屍體，腳下一轉，側開半步，險險避開一隻咬向自己腰側猛獸，手指一撥，反握匕首釘進它的脊椎，順著下跪的力道用力把它摁到了地上，拍出一片響亮的水聲，舉起的手槍狠狠捅進一隻趁機撲來的怪物嘴裏，子彈伴著塞克麥特的怒吼傾瀉而出，大口徑子彈鑽進它嘴裏，炸開一團血花，巨大的衝擊力掀得那具沉重的身軀飛上半空，畫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重重跌進水裏，“嘩啦”一聲砸出一片波浪。
杜宇一腳踹上一隻猛獸的下巴，借著反作用力用一個雜技演員一般複雜的後空翻拉開距離，隻可惜在他出於某種近似炫耀的心理在空中丟出一把柳葉刀釘死那隻正從後側撲向男人的怪物的同時做了一個極其花哨的花式轉體，一隻猛獸高高躍起，趁著那隻遊魚一般靈活的小個子在空中無處著力的時候，一下把變形者撲倒在地。尖銳的爪子穿過骨縫嵌入肩膀，杜宇悶哼一聲，立即舉起照明的熒光棒，擋住那口咬向自己的犬牙。
脆弱的熒光棒“喀拉”一聲被咬得粉碎，傾瀉而出的熒光液撒在小個子的胸口，把那件黑色T恤染得閃閃發亮。怪物沾了化學液體的牙齒和舌頭在黑暗中散發著慘白的光暈，看起來格外可怖，杜宇一手使勁抵住它的下頜，一手鉗住它的脖頸，逼得怪獸揚起脖子。兩排利齒在空中空咬，碰出“哢哢”地響聲，怪物不甘心地把爪子卡得更深。一聲**咬碎在牙間，杜宇眼神猝然一利，卡住怪物下頜上指節驟然伸長，尖利的指骨從肌肉間滑出，穿過皮膚，錐子一般刺入怪物的脖子，截斷動脈。
垂死的怪物痙攣地扣緊小個子的肌肉，隻是血液順著變形者的手指如涓涓細流蜿蜒而下，帶走了它的力量，一把遲來的匕首飛旋著劈開空氣，結結實實地削斷它的後頸。怪獸垂死的掙紮立即停息，變形者刺出的指骨緩緩收回皮下，指尖的傷口迅速愈合。健壯的身體轟然倒地，沉重的身體壓得小個子直翻白眼。
葉霄舉槍打翻一隻伺機撲向小個子的猛獸，一麵連連扣動扳機一麵快步來到青年身邊，拎著怪物粗糲的後頸皮膚把它從小個子身上扯開，隨手扔到一邊。利爪從肩膀上拔出，痛得杜宇齜牙咧嘴。
哈姆雷特隨即擋到了兩人身前，抖開一身鋼刺，一聲頗具警示意味的咆哮地動山搖。
踩著怪物的背脊拔出匕首，在它粗糙的皮膚上擦了擦鮮血，葉霄猶豫了一下，別好匕首，警惕地瞟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怪物們，友好地向仰躺在地上的小個子伸出一隻手：“要幫助嗎？”
借著衣服上一點熒光瞪著那隻占滿血汙的大手，杜宇不悅地皺起眉頭，語氣生硬：“我能搞定它。”
“知道你能，”葉霄翻了翻眼皮，明智地選擇不和小個子爭論這一點，“隻不過管閑事是我的業餘愛好。”
“哈哈。”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杜宇不情願地抓住男人的手，用力扯著那支修長的手臂站了起來。
連拖帶拽地把賴在地上的布穀鳥扶了起來，葉霄一槍打穿一隻撲來的怪物，瞥見小個子兩邊肩膀上深深的血洞，他記起之前青年被無針注射器紮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打滾的模樣。望著眼前變形者冷靜的麵色，葉霄遲疑著，不放心地問：“呃……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