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杜宇“嗬嗬”冷笑，伸展手臂向對方展示自己身上被怪獸的爪子戳了幾個洞、還被化學藥劑潑得熒光閃閃的T恤衫，“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T恤！《守望者》限定款！知道我當初和一群死宅搶得有多辛苦嗎！混蛋！”小個子指著衣服上明黃色的笑臉圖案義憤難平，說話間使勁踢開趴在腳邊的死獸，接連甩出兩把匕首。纖薄的刀身在空中畫出狠戾的弧線，深深紮進兩隻怪物的頭蓋骨，刀身顫動著，釘出一陣憤恨的錚鳴。
“呃……我是指你的傷口……”葉霄一巴掌捂住了臉，順手舉槍打翻一隻猛獸，捫心自問為什麼要多嘴。
“哦，那個沒事。”變形者的臉微微皺了一下，“我已經移開了傷口周圍的痛覺神經。”抬手碰了碰血糊糊的肩膀，杜宇癟了癟嘴，“雖然恢複速度比不上你，但是再有二十來分鍾也該愈合得差不多了。不過我們得趕緊離開，”杜宇指了指四周橫七豎八的屍體，“趕在它們恢複過來……”爪子拍出清脆的水聲，變形者微微一愣，不情不願地低頭望去，不出所料地看見之前倒下幾隻的怪物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迷茫地轉動著頭部，“……之前。”痛苦地耷拉下眉眼，杜宇長歎一聲補全了句子。
“還來？！”葉霄望了一眼一隻搖搖晃晃正在抖著爪子站起來、後頸上還紮著小刀的怪獸，克製不住地垮下肩膀，“我以為它們該死透了？”
“鯊魚的生命力總算格外旺盛。”杜宇痛苦地搖搖頭，從背包裏摸出一把彈匣拋向葉霄。
“鯊魚？”詫異地微挑眉梢，葉霄腳下一旋，讓開一隻怪獸，手起刀落，幹脆地斬斷它的脖子。沒有五官的頭顱滾落，一口銳利的尖牙散發著殘忍的寒意。“它們有腿！”刀光一閃，他舉著一隻砍下的前爪向杜宇揮了揮示意道，另一手不忘一刀果結那隻失了一條腿的怪物。
“鯨魚沒有腿，還不照樣是哺乳動物？”小個子對男人簡單粗暴的邏輯嗤之以鼻，靈巧地翻到一條怪獸背上，從背後割斷了它的喉嚨，“它們是遊泳池裏那玩意兒的完成體，趨同進化的結果，擯棄了沒用的眼睛，銳化嗅覺感官，減輕頭部重量，平衡體重，以適應陸上環境。”微眯了眼睛估算了一遍培養倉的數量，杜宇**一聲，下腰避開一條掃來的長尾巴，順勢後翻，兩腿先後抽上一隻怪物的下巴，“這裏大概有二十來個培養倉，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耐心，一隻一隻地放它們出來。”
“有人放它們出來？”躲開兩隻撲來的怪物，葉霄長臂一舒，撈過彈匣，流暢地填彈射擊，“我還以為是它們自己跑出來的呢，不堪人類壓迫，所以奮起反抗之類的，你知道，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你看多了B級片吧。”杜宇鄙夷地望了他一眼，甩出一把飛刀，纖細的刀刃旋出一片寒光，準確地刺穿一隻怪物的頸動脈，“培養倉至少得是三厘米強化型防彈玻璃，你都不一定能撞開，怎麼可能那麼輕鬆被這群家夥闖出來。有人減少了培養液裏的鎮定劑分量，還在玻璃倉壁上敲出了一個薄弱點。”說話間，小個子蹦跳著堪堪避過一隻怪物的爪子，手裏的匕首捅進它的腹側，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都沒發現：那隻蜘蛛封住了電梯井，你收養的小寵物堵住了進出的大門，大章魚占了上一層樓，這層樓裏應該擠滿了這些長了腿的‘海洋殺手’——你真以為它們是自己劃分的地盤？”
葉霄真心希望布穀鳥高高揚起的尾音裏蘊含著的對他智商的鄙夷意味是自己的錯覺。大口徑子彈吼叫著將擋在路上的猛獸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葉霄惡狠狠地捅穿一隻怪物的腦袋：“那是誰幹的？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麼喜歡給盧瑟找麻煩。”
“我也想知道。”變形者說著，拋出一團**，“吧唧”一聲黏上天花板，“轟”地炸開通風口上的網格欄。
石灰混著金屬碎屑撲簌簌地往下掉，杜宇一腳踩上一隻怪物的腦袋高高躍起，淩空踏住一隻撲向男人的怪物用力一蹬，借著反作用力跳上高高的培養倉頂騰空而起，奮力伸展雙臂，掛到了通風口上。變形者隨即翻轉柔韌的腰肢，手臂發力，一鼓作氣把自己扔進了通風管裏，“喂！”指節在鐵皮通風管上敲得“咣咣”響，杜宇趴在管道裏喘了兩口氣，衝底下的男人使勁揮手示意，“上來！”
仰頭瞄了一眼天花板上杜宇露出的半張臉，葉霄丟出匕首擊中一隻怪物，無視天花板上小個子“快給我撿回來！那把匕首有多貴你知道嗎！”的尖叫，兩槍打穿一隻猛獸的腦袋，趕在它倒下前飛身從它嘴裏搶出炸成刺球的小動物，掄圓了手臂將小家夥高高拋起。
小刺球在空中短促地“吱”了一聲，如一顆出膛的炮彈，直直地一頭紮進通風口，“噌”地貼著杜宇的鼻尖刺進金屬的通風管壁。哈姆雷特驚慌地胡亂揮舞著四隻小短腿，就像一隻掛在金屬璧上的聖誕小彩球。
“****！你想把我的臉給刮掉嗎！”杜宇大聲咒罵著摸了摸涼颼颼的鼻尖，卻不料下一秒一把匕首猛地釘進自己手旁的金屬板。小個子癟了癟嘴，默默後退著給男人騰出位置。
葉霄抓著釘在金屬板上的匕首爬進管壁，在狹小的空間裏勉強翻了一個身，伸手拉著哈姆雷特胡亂揮舞的小短腿把它從金屬壁板上拔了下來。抬頭對上小個子氣咻咻地瞪得老大的眼睛，他挑起一邊眉毛：“當然不。否則的話我會往左再偏上半公分。”葉霄說著，拔出匕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指尖勾著護手旋了一個幹淨利落的圈，順手將匕首別回皮帶上。
“不就是捅過你一刀嗎？”杜宇不屑地撇撇嘴，“小心眼！”手指撥弄了兩下口袋裏翻出的三顆小彈珠，想了想又加了一顆，漫不經心地丟了下去。
小球墜地，刹那間釋放出濃稠的霧氣彌漫開來。室內的溫度驟然降低，伴著細碎的聲響，粘稠的培養液很快凝結成固體，空氣中的水蒸氣瞬間凝華成冰，連帶著將剩餘的鯊魚怪一起，凍成一具具張牙舞爪的冰雕。
葉霄探頭瞥了一眼底下凍得結結實實的獸群：“液氮？”
“你居然知道？”小個子扭過頭，那**裸的驚訝眼神看得葉霄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哇哦！沒有冒犯的意思，隻不過你的知識麵偏得角度實在是……”對著男人陰沉的麵色眨了眨眼睛，杜宇扭過頭順著通風管向前爬去，抬手不確定地擺了擺，“……有點大。”
“莎士比亞在戰場上可幫不上什麼忙。”哈姆雷特歡快地從腿邊躥了過去，蹭到了男人臉旁撒嬌打滾，葉霄戳了戳小動物毛茸茸的屁股示意它繼續前進，漫不經心地回應道。
“難道液氮就可以？”杜宇不以為然。
“我想，”翹起拇指向後指了指，葉霄說，“你剛才已經證明了它在實戰中的實用性。”
變形者輕哼一聲，不再說話，玲瓏的身軀快速向前爬去。衣服上的點點熒光隨著青年的動作移動著，仿佛漂浮在黑暗裏的團團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