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相識便去問女子的年紀,這是大不敬,再看說話人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盡數掛在禾麥身上,張闊登時睚眥欲裂,便想跟那人拚鬥。
禾麥倒也不在乎這些,盯著那人道:“我幾何你不必知道,你幾何我倒是猜得出來的。瞧你這幅衣裝,方巾青襖羅布衫,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樣,可看你喝的酒,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高粱酒。嘖嘖,我猜你家中有悍妻一枚,平日在家管你甚嚴,是絕不準你出去喝酒的,出來喝酒的銀子,都是藏的私房罷?你嘴饞捱不過,今日便偷偷的來了,你這等年紀的男人,皆是如此,在外裝成風流倜儻的樣子,回家都是搓衣板棍棒的伺候,對不對?”
她斜了那人一眼,頓了頓,接著字正腔圓地道:“是以我猜,你今年不多不少,整好三十有六!”
那人被說的目瞪口呆,直指責禾麥,“你、你……你怎麼猜出來的!?”
就連身旁的張闊都暗暗咂舌,“你方才說的那些,跟他的年齡有什麼關係?你竟能猜到他的年紀……莫不是失了憶,卻開了天眼?”
禾麥眼裏帶著得意,牛哄哄地看了那人一眼,“再多說一句,你以為你家的悍娘子不知你偷偷跑出來喝酒尋歡,保不齊她早將你的去向摸得一清二楚!你年紀依然不小了,還是多做些正事,早早立業罷!”
那人臉色通紅,愧然低頭。
張闊隨禾麥出了客棧的門,迫不及待地問:“你到底怎麼知道他今年三十有六的?胡說亂說,真被你給蒙到了?”
禾麥洋洋自得地看著張闊,嬉笑道:“你真笨,這都不知道?若想叫我告訴你,先叫一聲師傅來聽。”
張闊臉一板,“這點小事就想要拿捏我,從前你可不這樣!快說快說。”
“唉,難道你看不到那人褲腿邊露出來的紅色褲襪麼?還有他項上帶著一隻金兔,今年若不是他本命年,他作何這一身打扮?瞧他那模樣,不像二十四的,也不像四十八的,那自然就是三十六的咯。”
張闊怔了怔,笑道:“原是你觀察的仔細!佩服佩服,把那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側臉看著禾麥眉目含笑,精神抖擻的樣子,心中忽地生出一抹不舍來。
原來,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處說笑玩鬧著,竟是這樣美好的感覺。
他禁不住想要讓去北疆的路途緩慢一些了,他喜歡這樣與禾麥相處,兩人友愛親密,他不必太過掩飾自己心裏對她的喜歡,就像……是在圓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雖然他知道,她終究不會屬於自己,哪怕一刻,都不會。
他對她的感情,隻能發乎情,止乎禮。能與她毫不顧忌的說笑趕路,沒有第三人的陪在她身旁,單單是可以無所顧忌地看著他,便是他之前從不敢想的。
而這幾日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