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油燈在雜間裏翻檢了一會兒,楊六郎喊話問禾麥:“禾麥,你還記得那塊硝石放在哪兒了?”
禾麥想了想,“沒在雜間麼?難道在灶房?”
她剛想低頭轉身找找,卻忽的驚跳起來,“那塊石頭……”
上次楊六郎說那塊石頭不能放在灶房裏,便被他放在雜間的那口大鍋裏。
之後……禾麥將大鍋拿出來收拾劉二麻子,之後……
便被她隨手放在柴火垛子上了……
禾麥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向後跳了兩步,“不會就在灶膛裏罷?”
……
……
硝石的確在灶膛裏,不過,卻不在禾麥家的灶膛裏,而是在董婆子家的灶膛裏。
那天晚上,徐薑自己在家剛煮了鍋麵片,便被匆忙趕來的董婆子大兒子叫走了——他家灶膛不知怎麼炸了,他娘被崩的滿臉花。
徐薑去給診治了一番,查了查,除了皮肉破損倒也沒什麼大礙,便給開了幾副草藥。
又叮囑了些注意事項之後便要離開,卻見董婆子一家人沒有要給診金的意思。
董婆子大兒子一副孬像,蹲在旮旯裏裝作沒聽見;二兒子從徐薑來了後就在灶房裏帶著沒露麵,這會兒自然不肯出來觸黴頭。
董老漢現在身子半殘,自己都顧不過來,更不肯去照顧在炕上哼哼唧唧的董婆子了。
董婆子臉黑黢黢的帶著血絲,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哼唧,“欸喲徐郎中,你瞧瞧我們家這情況,一家老小六張嘴全指著我老太婆一個人,欸喲……”
徐薑袖子一甩,懶懶答:“那你就擱炕上躺著吧,本來也沒什麼打緊。實在疼得慌就弄一撮觀音土敷上去。今兒這一趟我就當做善事,不收你們診金了!”
說罷,徐薑捂著鼻子就出了門——這屋的硝火味還沒散盡,也虧他們一家團團蹲在這屋裏,也不怕嗆死!
董婆子兩個兒媳一聽不收診金,簡直如蒙大赦!
兩個媳婦低頭忙掃了一捧觀音土喚了男人來給上藥,觀音土灑在臉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在董婆子狼哭鬼嚎的叫聲中,兒子兒媳七手八腳的給老娘上了藥,緊接著,又往旮旯裏一蹲,等著老娘爬起來做飯哩!
村裏的人大抵都知道董婆子家被炸的消息,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這董婆子一家實在懶散,灶王爺都看不下去了!
董婆子在家時候他們還能開灶生火,若是不在家,這一家老少就跑到鄉鄰家去借個火熱冷饃,天冷的時候跑外麵,寧肯躺在太陽底下也絕不去砍一捆柴回來!這,是把灶王爺給得罪了呀!
出了這檔子事兒,村裏平日和董婆子有些來往的,也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嘴臉。
這家人平日的作風便讓許多人看不慣,不說一家老少懶得要死,單說這董婆子,平日嘴就沒閑過!東家長李家短,望人窮盼人難的老婆子一個,得知她被炸,村裏不知多少婦人媳婦暗罵一聲該!
倒是秦氏,得知董婆子家出了這事兒後,拎了些禾麥上次送來剩下的豬肉,去董婆子家探望了一圈。
“畢竟鄉鄰鄉親住著,知道人家有難,不去探望探望,麵子上怎麼過得去?”秦氏這般對禾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