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可憐巴巴地望著令揚:“我就吃一塊!”
令揚思忖了片刻,欲言又止,末了,點頭說:“善哉善哉,放下巧克力,中午請你吃大餐。”說完,就出去采購了一大批食材回來。中午,他果然端上了牛排、鱈魚、蝸牛,靜初的眼前卻擺著一盤清水煮牛肉、半碟西蘭花和半碗米飯。
令揚用銀質刀叉切割牛排的時候,念念有詞:“牛排五分熟的最好了,今天用的是法國夏洛莉地區的牛裏脊肉,夏洛莉牛全身純白色,是法國的頂級極品牛……”
靜初伸手就去抓牛排,令揚迅速擒下她的手:“不準吃,給我忍著,你一定要瘦成弱柳扶風的樣子!”
“我已經瘦下五斤了,你看,我的手臂細了很多!”靜初抓狂地咬著清水牛肉,不是法國夏洛莉,而是普通超市肉,十八塊一斤。
令揚優雅地叉起一隻肥大的蝸牛:“按照你的身高,再減十五斤就饒了你。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男人固然喜歡肉肉的女生,卻不喜歡雄壯如山的女漢子。”
正在這時候,“小黃人”黃千荔奪門而入:“揚叔,我來蹭飯了!我的巧克力呢?”說是蹭飯,這個矮妹妹卻帶了一盒提拉米蘇蛋糕。
“不要看啊,‘狼外婆’,這是給我老公的蛋糕,你在減肥,不準吃!”“小黃人”噘著嘴說。
“我忍!”靜初咬牙切齒地喝著清水湯。
“小朋友,占叔叔便宜是不對的,老公不能亂叫。”令揚將蝸牛叉起來,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不管是叔,還是老公,我都喜歡你!”黃千荔用大眼睛盯著令揚,滿眼的迷離,“哎呀,揚叔吃東西的姿勢也這麼迷人!”
令揚盡管低頭不答,喝下去的水卻噴了出來。
“老公,老公你怎麼了,有沒有嗆到?”黃千荔忙去給令揚捶背,順手還不忘在他強壯的胸肌上揩油。
“你別碰我就嗆不到了,咳咳咳……千荔你再摸我要收錢了!”令揚說。
“多少錢能買你一輩子!買買買!”千荔又去抱令揚。
靜初突然就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
“小黃人”似乎是令揚家的常客,吃完午餐,享用過美味巧克力之後,就賴在令揚家中,搶過令揚的電腦,開始玩。
靜初回到自己的屋子,開始作畫。半個小時之後,“小黃人”敲開了靜初的門:“‘狼外婆’,我給你買的無糖紅茶!等你減下肥來,就可以和我們一樣喝卡布奇諾和焦糖瑪奇朵了,好香的,哈哈哈哈!”說完之後,她不忘舔舔嘴唇上的奶油泡沫。
“多謝,我忍得住!”靜初咽著口水道。
靜初拾起畫筆,剛調好色,撲鼻的咖啡香氣就彌漫進屋子,繞梁不絕。她的胃中便似乎生出一隻巨大的饕餮獸,先撓得她胃壁癢癢的,緊接著,奶油香氣充斥房間,她心中的饕餮獸便不斷在胃中打滾,翻騰。靜初大口大口地喝著紅茶,胃中的翻騰感更勝。
她終於忍不住,順著香氣大步走進客廳,卻見“小黃人”正盯著一台粉嘟嘟的電腦,滿口鳥語。
“揚叔呀,這裏的翻譯不恰當呀。”說著,“小黃人”拍拍令揚鼓鼓的胸肌,“明明是‘情婦’,你為什麼要翻譯成‘愛人’?”
令揚將身子往後一退:“好好說話,動手動腳是不淑女的行為……”
“才不當淑女,淑女都是醜八怪!”“小黃人”噘嘴說著,端起令揚的咖啡杯舔一口,輕聲耳語,“令揚哥,是不是我肯當淑女,你就追求我呀?”
“追求你個頭,趕緊帶著巧克力走人。”令揚起身回避道。
“小黃人”認真地道:“你花這麼多精力為咖啡館創新巧克力,隻能證明你愛咖啡館,也關心默哥,所以,回咖啡館吧。默哥最近躺在醫院,他的骨頭很疼,也真的很需要你。”
令揚果斷搖頭,黑曜石般的瞳子沉沉的,他不動聲色地敲著字,一言不發,眼睫緩緩垂下。
“小黃人”拍著令揚的肩膀,嚴肅地問:“令揚,你到底有什麼苦衷?這兩年你為了咖啡館很辛苦地做巧克力,還會不斷翻新花樣。你這樣明著背叛卻偷著幫他,別告訴我隻是為了收巧克力的製作費!我真的不理解。你和小默的感情像親兄弟一樣,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對他!”
令揚頓了頓,將書桌上的書打開,恢複往日的喋喋不休:“千荔,你別打擾我工作,我還要翻譯小說……”
“哼!”“小黃人”甩門而去,一個小時之後,卻又自顧自地蹦跳著回來,敲開靜初的門,將她拽到客廳。隻見令揚已在地上鋪好了瑜伽毯,正在往一個個拇指大的小杯子裏加酸奶:“做完一百個仰臥起坐,小靜就可以喝一杯!”
“我不是功夫熊貓,不需要用食物誘惑我來減肥!”靜初強烈抗議。
“《功夫熊貓》裏麵是包子,可不是酸奶這種低熱量的減肥食品。還有,不要板著臉,女孩子最美的就是微笑。來,笑一個,露出八顆牙齒。”令揚擺好最後一小杯酸奶。“小黃人”露出八顆珠貝般的牙齒微笑:“‘狼外婆’加油!”
靜初揮舞著雙手,故意撲向黃千荔:“好的,‘小黃人’!”
一,二,三……三十,她腰酸,腿麻,通身是汗。
三十五,三十六,她腰要斷了。
“‘狼外婆’,不要停!”黃千荔手中揮舞著胡蘿卜,“一會兒給你加餐!”
“我不是毛驢!”靜初氣道。
四十……五十……五十五,她倒在瑜伽毯上,起不來了。
“堅持住!”令揚拿酸奶在靜初麵前晃來晃去。
靜初咬牙,漲紅著臉搖搖晃晃地坐起。五十六,五十七……終於做完一百個仰臥起坐,她累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在這時,“小黃人”的手機鈴聲響起,幾秒鍾之後,花容失色:“默哥的父親去世了!”
令揚手一鬆,計數器從手中滑落。緊接著,他的臉青一道,白一道,雙目瞬間充滿了血絲,雙唇也不停地打戰。
“揚叔,你怎麼了?”黃千荔盯著令揚的臉,有些納悶。
令揚故作平靜道:“我出去一下。”說完,穿著運動衫飛奔而去。靜初趴在地上,捶著酸澀的腰,窗外,天色漸漸陰沉。
“揚叔,你等等我!”黃千荔撒腿追了上去。
要下雨了嗎?陰風怒號,忽而卷起一場櫻花雨,櫻花就此凋零。
令揚一夜未歸,靜初先是隨便吃了點冰箱裏的東西,然後繼續畫畫。畫到天亮時,雨停了,令揚依舊沒有回來。靜初十分納悶,隱隱地,覺得這似乎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究竟是什麼,卻又想不清楚。靜初餓著肚子繼續畫。直到第三天,令揚才頂著黑眼圈憔悴而歸。
“事情都過去了。”令揚疲憊地笑笑,眼中布滿紅血絲,“小靜你努力減肥吧,我去睡了。”之後,兩人的生活恢複正常。
十天之後,靜初又瘦下三斤。她虎背熊腰的身子已然初見纖細,腰上的贅肉減去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靜初也想過放棄,她白天強忍著饑餓運動和繪畫,半夜裏饑餓難耐。這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搜刮令揚的冰箱,可惜的是,冰箱裏隻有酸奶、幹酪、全麥吐司和蔬菜。
這日下午,靜初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電話的那頭,聲音冷冽冰寒:“晚上八點,來星空咖啡總店,地址已經發短信給你了。”
“瘸子默?”靜初有些驚訝,莫名地,心中似還有幾分歡喜,“我為什麼要去?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瘸子,會有什麼好事找我?”
“你會來的,因為你好奇。”他聲音清寒。
“我要是不去呢?”靜初說。
“不來,我保證你抱憾終生。”衛默直截了當地回答,說完,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