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改革的目的當然就是革除異己(2)(2 / 3)

林鐵軍描繪的這番景象,讓編輯們半天回不過神來。盡管林鐵軍說的這些好像在支持老廖,但醉翁之意卻是那本《未央詩集》。隻是未央對此毫不買賬,她認為林鐵軍提倡什麼跟她毫無關係。她不過是他嘴裏的一個幌子而已,而所謂的政客通常都會借題發揮,借以邀買人心。看透了這一點,未央就更是我行我素,桀驁不馴。她始終認為編書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分,決不是為了誰,更無須取悅誰。

總之破天荒的,林鐵軍和老廖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他們全都支持未央,盡管,他們支持的用心不一樣。這一事件對身處窘境的廖也夫來說,不啻是一次重整旗鼓的機會。從中他仿佛看到了某種希望,哪怕是不確定的,甚至渺茫的。他於是有了種即將出山的僥幸心理,並按捺不住地對未央說,他覺得過不了多久就能官複原職。所以他過去做的那些都不是無用功,包括霏霏的調職、未央的獲獎,老廖說,我就像老農種田,不會總是顆粒無收吧。從此廖也夫莫名其妙地抱上了熱火罐,而未央所以不忍說破,是因為她覺得這樣,至少能暫時緩解老廖失意的心態。

沒過多久,老廖果然就遭遇了他此生最難以接受的厄運。其變化之快,仿佛話音剛落,他就被一腳踢出了編委會。在罷黜老廖副總編的全社大會上,老廖毫無準備。於是他憤怒、絕望以至失態,在全社職工麵前顏麵丟盡。

在革除老廖副總編職務的同時,戲劇性的是,林鐵軍又高調任命他為社裏的紀檢委書記。這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愕然,進而啼笑皆非。坐在人群中的老廖更是哭笑不得,誰都知道他一直是做業務的,對出版社的各個編室了如指掌,對出版流程及圖書推廣更是爛熟於心。總之老廖對圖書出版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幾乎是社裏不可或缺的人才。怎麼能想象做了一輩子出版的專業人員,去當什麼紀檢委官員,這不是開玩笑嗎?或者這就是林鐵軍改革的目的,以這種明升暗降的方式,將一生致力於出版事業的老廖徹底邊緣化。

啼笑皆非也好,哭笑不得也罷,老廖就是被毫不留情地打進了冷宮。在宣布老廖任免的同時,要求他立刻搬出辭書編輯室,遷至遠離所有業務部門的另一個樓層,和那些財會、總務一類的行政人員在一起。聽起來,這個紀檢委書記的頭銜可謂風光,但對於老廖這種文縐縐的戴著金絲眼鏡的知識分子來說,則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應該有的身份。於是老廖心裏就像是被打碎的五味瓶,愁腸百結。盡管沒有被一擼到底,甚至在某些人看來是升遷了,去掉了“副”字,但在這種幾乎是與人為敵的職務中,他老廖的生命還有什麼價值呢?

老廖很多天回不過神來,坐在空蕩蕩的紀檢委辦公室裏,不禁悲從中來。他認為他的有意義的生命就此完結,剩下的就是苟延殘喘了。他一生出書,將書視之為生命,所以,剝奪了他出書的權力,就等於是剝奪了他的生命,宣判了他的死刑。於是在未來的日子裏,老廖就像是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植物人,活著,卻已經死了。此時此刻,老廖就是這種感覺,他對於自己的未來已不抱任何希望,甚至不再相信還有起死回生的那一天。

沮喪過後,是老廖從胸腔中升騰的一團對林鐵軍瘋狂的仇恨。是的,他使用了瘋狂這個字眼,是因為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字眼能代表他心中仇恨的程度了。他於是懸梁刺股,默默盟誓,隻要活著,就不放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他甚至以一種近乎迷信的方式,求簽詛咒林鐵軍不得好死。如果說此前廖也夫對林鐵軍還留有一絲幻想的話,那麼到了此刻,他就已經像恐怖分子那樣想要殺人了,哪怕人肉炸彈式的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