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程中,老廖愈加困難重重,不得不為自己尋找出路。他知道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頂著,要麼投降。以林鐵軍咄咄逼人之勢,頂著,老廖隻能死路一條。而投降,也許會丟掉做人的尊嚴,被他人詬病,卻無疑是一條生路。於是老廖痛苦而決絕地選擇了後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老廖怎麼能不深諳這做人的道理呢?
既然老廖看出了林鐵軍對他必欲置於死地,以絕後患,對此他當然不能等閑視之。即或是死簽,也要死裏逃生。於是他開始針對林鐵軍的癖好,美其名曰工作需要,很快將霏霏獻給林鐵軍,惹得編撰辭書的那些老先生義憤填膺。但廖也夫已經顧不上這些了,鬱霏霏已是他得以自保的最後武器。他知道這招棋可謂一箭雙雕,不僅能取悅林鐵軍,還能在他身邊埋伏上一位漂亮的女間諜。老廖想到此不禁得意洋洋,就等著哪一天霏霏真的得手,再看這出版社到底是誰的天下。
不久後這劑猛藥就發生了效力,多少證明了老廖的謀略還是具有殺傷力的。很快鬱霏霏就成了林鐵軍須臾不可離開的人,沒有多久又成了林鐵軍發泄情欲的枕邊人。幸好鬱霏霏盡管愛上了林鐵軍,卻沒有因此而把老廖拋在一邊。她是那種知道怎樣左右逢源的女孩,所以也曾在林鐵軍耳邊看似漫不經心地轉達過老廖的悔意,隻是林鐵軍不予理睬罷了。
然後老廖又開始打未央的主意,他看準了林鐵軍新官上任的急功近利。林鐵軍在全社大會上幾次提到,要全力以赴地編出能獲得國家圖書獎的書籍。而社裏能編出這種高品位圖書的編輯寥寥無幾,未央是其中最具實力的。於是在老廖的督戰下,不到一年,未央編輯的《新文學大係》便斬獲了國家圖書獎,這當然也跟老廖不斷奔走於上層出版機構有關。這個獎無疑為林鐵軍掙足了麵子,讓他上任伊始就收獲了如此突出的政績。而未央所以不遺餘力地做這部書,當然不是為了什麼林鐵軍,隻為了幫助風雨飄搖中的廖也夫。
盡管出書及申報期間,未央也曾和林鐵軍有過工作接觸,但最終還是不喜歡林鐵軍這個人。她覺得他太武斷,太市儈,太急功近利,又太剛愎自用。所以《新文學大係》一經完成,她就再沒有找過林鐵軍。盡管林鐵軍兌現了承諾,發給她一筆高額獎金,但未央還是從心底裏看不起他。
不久後林鐵軍一紙任命,將未央提升為文學編輯室主任,立刻引來出版社一片騷動,人們甚至開始質疑未央的為人。但未央依舊我行我素,既對林鐵軍伸出的橄欖枝不屑一顧,又對人們近乎邪惡的議論置若罔聞。私下裏她對林鐵軍這套改革的小把戲始終嗤之以鼻,以為那不過是林鐵軍標榜自己的一個噱頭。所以無論林鐵軍給她多高的職務、多重的獎金,都不能觸動她為人的底線。她就是這樣一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女人。雲起雲散,任人評說。
這期間又發生了老廖為未央出版詩集的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老廖憑借著未央獲獎和隨之的名聲鵲起,由辭書編輯室將未央近年來的詩歌編輯出版。這其實一直是老廖的一個願望,畢竟自從他認識未央以來,就一直在讀她的詩。他覺得未央的詩作一點不比她出版過的那些詩人的詩歌差,甚至強過許多。隻是因為她在出版社工作,不便出版自己的詩集罷了。
老廖的此番動作,招致出版社上上下下各種攻訐。諸如公器私用、以權謀私,等等,更有好事者對未央極盡詆毀,說一個沒什麼資曆的小編輯尚可在社裏出版詩集,那麼那些在出版社工作了幾十年的老編輯又該如何對待?他們中哪個不是才華橫溢,學養深厚,又哪個沒有資格出版一本自己的書?
對於編輯到底能不能在社裏出書,人們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直到社長林鐵軍親自出馬,力挺老廖,才平息了這場所謂酸葡萄的出書風波。林社長大張旗鼓地宣揚出版社就應該人才濟濟,這應該看成是我們的財富和驕傲。如果連我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出版社還有什麼前途。他又說當年的魯迅、胡適、徐誌摩乃及郭沫若等一幹大師,也都曾有過做編輯的經曆。隻有他們自己的寫作水平高,才能編出那些一流的作品。所以,從今往後,社裏的每一個編輯包括熱愛文學的工作人員,隻要你們的作品達到出版水準,社裏都會開綠燈。林鐵軍進而號召大家向未央學習,工作之餘,努力創作,對編輯來說,這也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過程。今後,你們的作品,也可以成為工作考核的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