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南柯 章十六 大悟(1 / 2)

“世子可是覺得我身為女子多有不便?我……我可以和秦小姐一樣,女扮男裝的!”

秦慕宇揉了揉額角,深感頭疼:“秦知曄並非太原人氏,除卻隨身侍衛,鮮少人知道她女子身份。但你不同,且不說其他,隨行而去的太原大夫大多都認得你,女扮男裝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途中若有人心存歹念生出什麼事端,反倒影響賑災之事;再者餘震未歇,進入澤州的山路也都被阻斷,你一個弱女子,又沒有武藝傍身,若出什麼事我們如何交代?”

項思珞忙道:“我不怕的,平日采藥也多走山路,我可以保護自己的!秦、秦小姐也說過,有她在,無人敢生歹心……”

秦慕宇搖頭,不容商量:“秦知曄不知輕重,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且不說其他,單單此例一開,傳將出去,若有其他大夫不願前往賑災,將自己女兒推出來應征,官府該當如何?允還是不允?人人都有苦衷,即便沒有,假作一個出來也並非難事,屆時官府又要核查真假,豈非反倒拖延時間白白浪費救人時機?姑娘醫者之心,應當明白此時澤州傷患等不了太久。”

項思珞怔住,好一會才垂下頭,黯然道:“思珞目光短淺,不曾想到這些……”

“在其位,而謀其政。”秦慕宇歎道,又在心裏罵了妹妹幾句,“姑娘不在其位,自然不必思慮這些,是秦知曄太過妄為,叫姑娘失望。姑娘不在這兩日,我已好生訓誡過她,待她出來,姑娘要打要罵我絕不攔阻。”

“我……其實……”

項思珞張了張口,到底沒說下去。在來傅府之前,她在家中已翻來覆去想過許多遍。姚薑的事讓她心神震蕩,所有思緒都深陷其中久久不能回魂,尤其,是姚薑望向夏奉嵐的眼神,那樣深情眷戀,不曾因他形貌改變而減少分毫。

那麼我呢?項思珞捫心自問,她對秦知曄的那一點思慕之情,比之姚薑,又如何呢?

夏奉嵐的性情變了,模樣變了,思想也變了,姚薑依然不離不棄用情至深,而秦知曄不曾改變樣貌性情,不過是從她以為的男子,恢複了女兒身而已,除了這一點什麼都沒變,她為什麼就介懷至此呢?

爹娘曾說,這兩日來秦知曄帶著人四處尋她,險些罔顧法令夜縋出城;得知她最後出現在月老廟後,又氣勢洶洶前去堵廟問責……奔前跑後衣不解帶,這等用心確實難得。回想當日,她寧可拉著哥哥假扮夫妻,也不願讓自己知道她的女兒身,或許……或許她與自己心情是一樣的?或許並非無情,隻是情不容天地?

如姚薑那樣,是老是少,男身女體又有什麼要緊?她項思珞喜歡的,原本就是那個意氣風發俊采風流,又有著俠義之心的秦知曄啊。

項思珞深深呼吸,暗自打定主意,正欲向秦慕宇道出心中所想,一抬頭,正聽到一陣清靈的銀鈴之聲,循聲望去,卻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眼便呆愣當場。

垂鬟輕髻,落發如墨,鬢間銀絲攢花金珠為蕊,飾以翠玉華勝、明珠步搖,一身淺杏繡金外衫,並月白暗紋綢衣淺桃長裙,頸間瓔珞項圈,腰際黃玉雙璜,舉手投足間又伴有腕上銀鈴細細,立於陽光之下,襯得她愈發秀美靈動,光彩照人。

項思珞一時認不出來,直到看到她手中晶光耀目的重明劍,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鈴聲漸近,那人一步步走到她麵前,以女子之態向著她矮身一禮:“先前隱瞞並非有意,如今,秦知曄以本來麵目,向項姑娘賠禮,請姑娘……原諒我!”

麵前之人眉如遠山,目似秋水,與從前那個眉如長鋒,目比星辰的男子七分相似,卻終歸不是。

項思珞呆呆望著她,看著看著,眼睛突然就蒙上了水汽,像是將山間晨霧盡數收攏於眼中,一點點凝聚成了晨露,在她形若花瓣的眼眶裏一下下打轉,打濕了長長羽睫。

秦知曄本是想鄭重道歉的,這才特意換了女裝,又把自己收拾得端莊得體,本以為這樣能求得諒解,沒想到隻說了一句,竟又把人弄哭了。秦知曄手足無措,忙抽下袖中絲帕為她擦眼淚,一麵求助地望向哥哥:“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你別哭啊!”

秦慕宇一片茫然。

項思珞後退一步,避過她伸來的手,抬袖抹了抹眼,低著頭向她還了一禮,努力控製著聲音不使自己失態:“小姐言重了,一切都是思珞自行誤會,與小姐無關。這兩日,多謝小姐為思珞費心,我……身體尚有不適,改日再來道謝,還望小姐見諒。”說罷,再顧不得什麼,轉身又跑了。

“哎……”秦知曄阻攔不及,撓撓頭轉向秦慕宇,“我這樣……很嚇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