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秦知曄蹙了蹙眉，似乎感覺到什麼，偏了偏腦袋。
羅熠慌忙撤開，目光再不敢落到她身上，耳朵卻懵懵懂懂地紅了。
一雙手卻環上他的腰際。羅熠驚訝低頭，正巧將她含糊不清的嘟噥聲收入耳中。
“娘……”
羅熠鬆了口氣，一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
秦知曄委屈地蹭了蹭，自語之聲斷斷續續，似乎還帶上了哭腔：“哥……為什麼……不來找我……”
羅熠呼吸一窒。
“好多……天了……”秦知曄無意識著喃喃，“娘……爹……哥……”
“在……哪裏……”
“不要……不要忍冬了……是不是……”
“不會……”羅熠輕聲道，緊緊抱著她不敢放鬆，“他們怎麼舍得不要你，我們會出去的，聽話。”
“羅熠……”夢囈聲斷斷續續，有眼淚自眼角淌出，落在依靠的胸口上，“羅熠……不要……人間……好不好……我家……”
“……”羅熠低下頭，吻住她的眼睛，“好。”
“你的家，我不會碰。即便攻天，我也會護住那裏，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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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雷聲漸響，卻遲遲不見雨落，亦無閃電。
陰雲翻滾，山巔天幕似乎被扭曲，虛空層疊，青山湖泊交錯閃爍，驀地晃了眼。
羅熠察覺不對，欲將秦知曄放回床榻，又擔心當真遇上什麼留她一人危險，一瞬遲疑後，還是仔細替她穿好烘幹的衣衫，帶上重明劍與裝滿藥的荷包，抱著她走出門外。
果然不對勁。
天空正緩緩壓將下來，四周山勢正悄然間改變，湖水漸縮漸小，水麵翻騰，蒸汽氤氳而起，如同煮沸。
怎麼回事？羅熠皺眉，一手抱著秦知曄不敢擅動，另一手悄然負於身後，幻出一柄寒氣逼人的刀。
在劈出那一刀的刹那，有個聲音忽然穿透雲層穿透時空，直直刺入耳膜：
“跳入湖中，快！”
全然陌生的聲音，急切卻肯定，如空穀回音，一下下蕩在虛無上空。
“死路，即為生路。”那個聲音道，“心念合一，心隨意動，聽我咒訣！”
羅熠望向懷中的秦知曄。
那個聲音知道他們的處境，卻不知是善是惡是真是假，秦知曄重症在身拖延不得，也冒險不得——該不該信？
那個聲音卻沒有等他們回應，已徑自飛快念起咒訣，念咒之聲空靈遙遠，似是隔了千重異世。
落在此處那麼久，這是唯一一次聽見的人聲。
羅熠再不猶豫，收回寒刀一把橫抱起秦知曄，心念依隨念誦之聲流轉，義無反顧地跳入沸騰湖泊。
刹那之間混沌席卷，吞沒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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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山巔剛剛日出。
清風拂過，晨曦灑落，奪目閃耀的法陣中央，有人影一個個出現。
最後二人現身之時，法陣忽而迸散，如流星落入四野，一點點消失。
光華收盡，站在那裏的，是衣衫不整的羅熠，與懷中緊緊抱著的秦知曄。
“忍冬！”
有人衝將上來，出手奪向懷中。
羅熠腳下一動，身形早已閃出三丈之外：“別動她。”
秦慕宇疾步追上，噌然拔劍：“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沒見她病著麼！”羅熠冷冷道，身周黑氣隱隱，敵意鮮明。
“子風且慢！”反應過來的容序一下拉住秦慕宇，望著他道，“這位兄台，忍冬怎麼了？”
漆黑眼睛打量了容序幾眼，轉向他身後幾人：“你們，是仙？”
剛被蘇月白扶起的天機踉蹌幾步，胸膛劇烈起伏著，可見損耗不小。分明氣息紊亂腳步不穩，卻依然麵帶笑容，彬彬有禮道：“正是。足下想必就是擾得魔界內亂震動天地的，羅熠？”
羅熠不語，反抱著秦知曄走過去，直走到他們麵前，道：“她身體有異，你們看看。”
幾人意外，仙魔不兩立，幾千年來互不待見，沒想到他竟會開口求助於他們。
羅熠掃視他們一眼，徑自走向卿月，將秦知曄小心放下：“快些！”
“眼睛倒是毒，知道卿月最厲害……”蘇月白嘟噥了句。
秦慕宇衝過來，卻被冷著臉的羅熠攔下。“忍冬究竟怎麼了！”
“可否，讓天機看看秦小姐？”天機蹲下身，頭也不抬道，“還請秦公子一同來看看。”
秦慕宇急急上前，未曾想剛邁出兩步，便眼前一黑，眩暈感猛然襲上，令他雙腳一軟，一下子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