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離渡口並不算遠,一行人剛剛抵達渡口,正欲上船渡江之時,忽聽身後馬蹄急促,有個官差打扮的侍衛策馬奔來,一見幾人回頭便滾下馬來慌著回報:“稟世子,小姐從馬上摔下來了!”
秦慕宇一驚,不及多問便重躍馬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衝了出去。
容序注意到那官差欲言又止,在他追出去之前拉住他:“小姐馬術精湛怎會墜馬,究竟怎麼回事?”
官差撓著頭,焦頭爛額道:“小人也不知!小姐一路快馬加鞭的,我等險些追不上,卻在城郊山腳,剛剛跑上山道的時候慢下來,就在我等剛鬆口氣能追上的時候,小姐就突然摔下來了!說來也怪,小姐馬術我等有目共睹,在安慶府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竟會毫無預兆地摔下來!而且在摔下來那一刻,小人親眼所見,好像有股怪風刮來,把小姐托了那麼一下!小人不敢妄言,便即刻趕回來回稟世子!”
“怪……風……”容序皺眉,與談霜互視一眼,轉而望向延湘。
莫非是潛在她身邊的仙人,出手相救?
延湘若有所思,腳步一轉,迅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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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位於安慶以北,池州在南,他二人相背而行各自趕路,雖出發不過一個時辰,卻也相隔甚遠,加之秦知曄快馬而去,更是拉開不小距離。秦慕宇策馬狂奔,心中一路忐忑一路不安,不得片刻鬆懈。
他二人出身將門,自小便跟著父親學習騎射,秦知曄雖為女子,但也不讓須眉,幾乎可以算是馬背上長大的。以秦知曄之能,怎會無故墜馬?記起早上值夜家丁稟報她房中燈燭亮了一宿,先前見她全無異樣便也沒當回事,眼下想來,分明是她一夜未眠,又不願他看出麵色不佳才又以脂粉掩飾……
墜馬之事可大可小,輕者不過皮外擦傷,重者斷手斷腳甚至摔斷脖子的都有,看通報官差火急火燎的模樣,隻怕傷勢不輕。
越想越是心急如焚,秦慕宇馬不停蹄直奔北城門,官道之上橫衝直撞,甚至顧不得出示令牌身份,一拉韁繩竟直直在城門路障之上一躍而過。
北麵城郊,山道之上,一眾護衛圍成一周,當中秦知曄背靠著樹,無力垂著首看不清神情,身畔那匹馬已被栓了起來,在眾人身後吭哧吭哧打著響兒。
護衛聽到動靜,紛紛轉臉,見是他趕來立時往旁邊讓開去,為他留出一條路。
就在不遠,秦慕宇棄了馬過去。樹下的女子低垂著頭,釵環歪斜發絲淩亂,一手捂著腳踝默然未語,就連衣袖之上,亦有道道劃痕,足見摔得不輕。
腳步聲漸行漸近,一直到緞麵錦靴出現在麵前,她才緩緩抬起頭,臉上脂粉盡卸,眼底烏青一片,目中血絲隱隱,更顯得麵色蒼白形容憔悴。秦知曄抿住唇,淚眼汪汪地看著他,輕聲開口:“哥——”
小心翼翼,唯恐他生氣。
秦慕宇認敗。
重重歎息,秦慕宇向她伸出手:“別裝了。”
秦知曄扁著嘴,猶自嘴硬:“誰裝了……”
秦慕宇搖搖頭,一手拉過她,另一手往她膝彎一抄,將人橫抱起無奈道:“知妹莫若兄,你若真是意外墜馬,定然覺得丟人哪怕打腫臉充胖子也要逞強站起來;眼下並無大礙,卻賴在那裏半分不動彈,不是故意是什麼?何況這裏十幾個官差護衛,怎會無人上前扶你或是送你回季府?”
秦知曄撇嘴,雙手環住他脖子埋著臉威脅道:“你執意送我回京,我又不想當逃兵,自然就隻能當傷員了啊……還不是你逼的。”
秦慕宇隻覺頭疼,卻又無可奈何:“現在倒好,被你耽擱了行程,你幾時學得這麼任性了?”
“不耽擱,我算過。”秦知曄振振有詞道,“咱們現在快馬回去,也就耽誤個把時辰而已,但你若還要我回南京,我撒潑糾纏起來可就沒準了。”
“你……”
“哎哎哎別鬆手!”見他作勢要扔人,秦知曄急忙扯住他衣衫,“我剛扭了腳,你再一扔非把我摔殘了不可。”
“苦肉計玩得倒是不錯。”秦慕宇恨恨道,隻得抱著人送上馬背,自己重坐到她身後,將人護在懷中,“待回去稟報父親,讓他好——好——嘉——獎——你!”
“跟我哥學的。”秦知曄回手拍拍他小臂,“嘉獎也絕不會忘了你。”
身後一眾官差齊齊舒了口氣,互相招呼著收拾收拾準備回府。
而再後,重重樹影之中,有個身形若隱若現,望著那二人一騎的方向久久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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