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熠抱臂靠在椅子上,幸災樂禍地出餿主意:“你一夜不睡無非也是想施苦肉計?不睡算得了什麼,不如我助你一把,重傷還是重病隨你挑。”
秦知曄怒目:“我跟你無冤無仇還有點恩,你卻想著傷我!真是忘恩負義!”
羅熠兩手一攤,糾正她:“明明在幫你。”
“少來!”秦知曄哼哼著,忍不住腹誹魔族都是一個德行,延湘也是如此總一副事不關己的看戲態度,總比不得凡人之間有人情味!想到延湘,秦知曄突然記起先前被忽略的事,看他的眼神不覺間變了:“方才延湘告訴我,她是來人間捉拿叛徒的……”
唇角隱約笑容頓時消失,羅熠沉下臉,盯著她道:“怎麼,你要幫她?”
秦知曄被他語中莫名寒意唬了一跳,不滿地鼓了鼓臉,沒好氣道:“朋友一場,我隻是來跟你報個信,免得你被捉了都不知道!”
羅熠不屑:“就憑她?”
秦知曄意有所指:“你這樣不把她放在眼裏,就不怕她與仙界合作,一同捉拿你?”
“……”羅熠目色幽深,盯著她的眼神隱約又攜來似曾相識的壓迫之感。“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這般神情讓人十分不適,秦知曄賭氣,轉臉不再看他兀自畫畫:“你們都來試探我,當真隻是為了找那人麻煩?還是都提防著對方會搶先與仙界合作?我不懂什麼仙魔糾葛五界協約,隻知答應過別人的就不能食言。若他想見你們,自然會現身一見,你們再試探我也沒用。”
“還有……”秦知曄歎氣,“我曾經助過你,你也幫了我,再加上我弄丟了你的珠子,算來已經扯平,你也不必再用這個理由跟著我了。秦知曄想交的是朋友,並非是利用我的人。”
羅熠眯起眼:“你這是下逐客令?”
秦知曄道:“正是。”
“……”羅熠上下打量她,話鋒一轉,“你方才說,那人若想見我們自會現身?也就是……那人果然藏在你身邊?”
秦知曄不答,自顧自畫著畫。
羅熠將信將疑:“你無故畫我,莫非正是他告訴你我會來?”
秦知曄垂著頭,仔細描著一個輪廓,正掩住微彎的唇角。
羅熠戒備地環顧四周,目光掃視過每一處角落,心中越發忌憚。
那人近在咫尺,他與延湘卻毫無所察,顯然此人修為頗深恐在他二人之上——眼下他雖隻餘三成功力,但能瞞過他的,實力也斷不可小覷。
但她所說是否真話,羅熠卻十分懷疑。
秦知曄疊起之前那幅畫交給他,不無遺憾道:“看來我是無緣完成另一幅了。這幅送你留個紀念,咱們就此別過江湖不見吧。”
“休想。若真算來,你還欠我一顆紅珠。”羅熠沒有看她,鬥篷揚起,消失不見,一同不見的還有那幅似他非他的畫。
秦知曄回頭,桌案上另有幅未成之畫,其上暗甲紅發輪廓已成,唯有麵部空空,僅一雙劍眉飛揚,淩厲迫人。
直至夜盡,那幅畫終未完成。
天光大亮。
秦知曄難得精心梳洗妝扮,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神采飛揚氣色上佳,簡直叫人忘了昨夜還是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
其他人還當她雨過天晴,唯有秦慕宇,一見她便心中咯噔一聲,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秦知曄神情自若地一躍上馬,一夾馬腹踢踏著走到他麵前,抱拳道:“哥哥保重,忍冬先行一步。”
秦慕宇更覺不對。
秦知曄卻沒給他多問一句的機會,向著一眾護衛招了招手,鞭子重重落下,絕塵而去。
延湘看了眼容序,心中驚疑不定,一時不知是該跟著秦知曄還是留下觀察其他幾人。
“世子,前往池州的舟馬皆已安排好,亦可隨時出發。”季知府候在一旁,幾日操勞下來,人已憔悴蒼老不少。
秦慕宇不忍,自知不便多留,點了點頭道:“即刻出發。”
然而在跨上馬背的那一刻,心中不安更甚,身後延湘仍在,最為忌憚的魔族並未跟去。
“若延湘隨忍冬而去,少不得要擔心她是否會對忍冬不利;但若她不去……”
昨日私下商量之時,容序的話猶在耳畔:“池州一行必不簡單,延湘非我族類,須得小心提防。”
“地脈更改,或許是因為那名魔族叛徒,但也或許……是神劍行蹤初現。”
秦慕宇揚鞭,向著安慶之南的渡口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