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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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堂木響,鬼影盡散,那滲入腦中的陰森言語也頓時消散,季知府冷汗涔涔,四肢癱軟倒在椅子上,半晌無力言語。
白綾襲去,覆住經書,容序欠身道:“季大人受驚。”
“……”季知府吞了口唾沫,幹裂的嘴唇開合,發不出一點聲音,像極了方才環境中的女兒,讓他又惶恐失措起來。
容序收去經書,道:“大人現在相信了麼?”
季知府大口喘著氣,麵上肌肉抽搐著,表情似哭似笑:“這……這經書……”
容序道:“害死季小姐的便是這經書所化、蠱惑人心的魑魅。”
秦慕宇望著他手上包裹起來的經書,思索片刻問道:“此書似乎隻能蠱惑讀它之人?但方才季大人翻開之時,我分明看到那是本無字之書。”
容序歎了口氣,語氣沉重道:“這便是它的棘手之處。若隻是普通的老物化靈,我還能降它,但試過才知道,化靈為惡的並非書籍本身,而是其上的字。”
“難怪無字……”聯想到方才季知府的神情表現與自言自語出聲的話,秦慕宇很快想明白,“是文字化靈,便能依據不同的人使用不同方法蠱惑人心?”
容序點點頭,略有欣慰:“不錯,這字靈窺探人心以幻境誘人心魔反噬其主。”
“難怪叫萬惡經……”沉默許久的談霜突然道,“萬惡之首,本就是人心。”
容序回頭看一眼談霜,心中空落,舊事隱隱現現,自指間逝去。
季知府沉默良久,抬手慢慢拭去額上冷汗,起身走到桌案之前,向著秦慕宇長揖一禮,道:“是下官冤枉了秦小姐,這就派人將小姐請出牢獄為小姐壓驚。下官無知昏聵斷案不明,還請欽差大人降罪!隻是此物為禍人間害我愛女,斷斷不能留,望大人為我父女做主,毀去此物!”
秦慕宇托起他,轉向容序:“秦某不通此事,還需仰仗這位容先生。”
容序搖著頭苦笑:“方才就與世子說過,此事,恐不易與。”
“要殺魑魅,必須尋得它化形。幾位也看到了,我等一旦直視它便會為它所惑,談何殺它?”
秦慕宇抽出非夷劍:“大哥曾說非夷上有清正道氣,若我以非夷殺它,不知是否可行?”
容序依舊搖頭:“它所依憑的便是人心,除非是毫無心魔的聖人仙神,其他人恐怕還是會淪為它的獵物。”
仙神……想到延湘的話,秦慕宇心中一動。
“別危言聳聽。”談霜冷言道,“我不信你沒有辦法。”
容序垂眸,望著手中經書:“有,也沒有。”
“若說辦法,容某無能,隻想到一個。此魅似乎道行不算太深,我在季小姐房中所布法陣對它仍然有效,雖不能重創,至少可困住它腳步,使之有跡可循。黃昏之際,乃是陽氣衰落陰氣漸起之時,亦是它將將化形卻又未能凝聚完全的時辰,應是我們最好時機,再晚,陰氣盛起便難以製服了。”
秦慕宇了然地點頭,心裏已有了準備:“若不能在那時捉住它,我們便功虧一簣,還會為它所害?”
“若有人相助,或許還能逃過一劫。”容序故作輕鬆道,“今晚,我去。”
“我與大哥一起。”秦慕宇道,字字堅定不容反對,又回頭交代季知府,“明日,再放秦知曄出來。”
非夷劍上,流光沿著劍刃而下,灑落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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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下。
季小姐房外,已由季知府令下,將家丁丫鬟遠遠趕開,為他們留下大片餘地,便於萬一之時後撤。
“若有必要,世子不必顧忌我這宅子。”季知府鄭重其事道,取走女兒隨身之物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晚霞漸暗,餘暉正在一分分收斂。
房中的光線已暗下許多,容序所布陣法閃爍起來,輝光熠熠,在半昏半暗的房間中照亮眼瞳。
容序撤去白綾,甩手便將經書扔進了陣中。
經書果然自行翻動起來,卷首標題的墨色漸漸淡退,化作墨黑霧氣氤氳在上空,卻久久未見凝聚成形。
秦慕宇不解地望向容序。
容序盯著法陣道:“它已化形了。”
秦慕宇想起,之前它在府中進出來去的時候應當也是化形的,但除了秦知曄與季汀蘭,他們都看不見。難道眼下便是如此?即使在容序的法陣中它依然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容序翻手祭出陰陽印,托著它走入陣中。
唯有與它正麵對陣,方能一舉破之麼?秦慕宇拔出非夷劍,舉步隨之入陣。
“談姑娘,還請留在陣外,為我二人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