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究竟如何出事還需親眼看過才知。事出突然,季知府又封鎖了房間,我們尚未來得及看上一看……如今他既然答應三日之期,應當也是願意配合了。”秦慕宇向容序拱手一禮,無奈道,“子風不通方外之事,如今我兄妹二人乃至整個國公府的清白,都要托付與大哥了。”
容序苦笑:“若非我無能,本該昨日就斬除魑魅……我先去季小姐房中看看,但願還能找到它,若不能……隻怕忍冬也會有危險。”
看了眼依舊萎靡不振的秦知曄,容序憂心重重,向秦慕宇使了個眼色,先行離開。
一直等到腳步聲消失,秦知曄依然心神未定,始終沒有抬頭。
不知是否因為昨夜受驚,今日一醒來就麵對如此場麵太耗精神的關係,秦知曄有氣無力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上去有些憔悴。相比剛啟程時那鮮衣怒馬神采飛揚的樣子,現在的秦知曄簡直像被抽去了精神意氣,軟趴趴抱著劍,茫茫然地望著一個方向,若是被家中父母看見,真不知要心疼成什麼樣。
秦慕宇緩緩蹲下身,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鬢發,替她把幾縷碎發撥回耳後:“想什麼呢?”
秦知曄悶悶道:“在想,真是一語成讖,你比皇上還金口玉言。”
“胡說什麼!”秦慕宇有怪無罪地斥了一聲,守衛獄卒早被打發到外麵,周圍幾間牢房又都是空的,倒也不怕隔牆有耳。
“你昨日剛說要把我關牢裏,今天我就在這裏了……”秦知曄皺皺鼻子,聲音聽來很是難過,“哥……你下次說點好的行不行……”
秦慕宇默然。
秦知曄就著他的手蹭了蹭,順勢就往前一倒,把腦袋重重埋上他肩膀死活不肯抬頭了:“昨晚就沒吃多少東西,早上一起來就……現在都過午時了,餓得肚子疼。”
原來這病懨懨的樣子是餓的……秦慕宇稍稍放心了些,拍著她的背安慰:“已吩咐下去替你熬粥了。快起來,多大了還和小時候那樣,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有別?。”
秦知曄不管不顧,任性地在他肩頭滾臉:“你早讓我扮男裝不就好了?如果我沒穿回女裝,說不定也不會……”
“不穿女裝你就看不見那魑魅了?”秦慕宇拉拉她的發辮,後者卻死賴著怎麼也不肯抬頭,連話也不肯說了。“……忍冬,三日後,你先回南京。”
正撒潑打滾身子一僵,秦知曄怔住。
秦慕宇摸摸她的頭發,聲音漸小,輕如歎息:“不該讓你跟來……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危險,讓你跟著出來走走曆練也好,隻是沒想到……季府的事一解決你就回家去,免得爹娘擔心。”
一句話頓時開了閘,秦知曄咬著唇,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將快要落下的委屈忍了回去:“不要!我是奉皇上諭令來助你的,你自己想獨占功勞就算,別連累我抗旨!”
“再胡說八道就不管你了!”秦慕宇不輕不重地敲了她後腦一下,“帶我密信回去,就說是替我回去向聖上稟報情況就好。”
秦知曄忿忿然抬起臉:“打虎親兄弟,我才不當逃兵!”
秦慕宇拍她腦袋:“別鬧,聽話……”
秦知曄打掉他的手,一字一句理直氣壯:“不!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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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西廂,季汀蘭閨房。
房間自早上發現季汀蘭屍體到現在都被季知府嚴密封鎖著,府衙的仵作捕頭都來看過,除了勉強判斷季汀蘭手上有傷,但並不致命,死因應為驚厥窒息,且時間約為半夜外,並未發現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容序和談霜獲準進去的時候,季汀蘭屍體已被轉至他處,房內並未打掃,但從布置來看並無異常。
趁著守衛的家丁不注意,容序拈出張黃符,夾於指間一晃,黃符自行燃起,幽幽綠光之下,映照得滿室陰森詭異。
容序口中念念有詞,悄然間,雙目霧氣氤氳,連帶著眸色都變作淺灰,透過黃符綠光,將整個房間的人氣鬼氣統統收於眼底。
談霜低聲問他:“怎麼樣?”
雙眼緩緩開闔,視線平平移動,最終聚焦於內屋。
容序大步進去,雕花床外簾帳自然散落並未束起,透過簾帳間的空隙,可見床上被褥淩亂,粗粗看之,像是曾有人在其上輾轉難眠。
談霜拉開了簾帳。
被褥雖亂,但依舊幹淨,上頭並無可疑血跡之類,隻是以望氣之術探之,依稀可察覺附著其上的異常氣息。
容序凝神,定睛看去,淺灰眸子裏,逐漸染上暗青薄霧,像是殘陽收盡後的沉沉暮色。
暮色徘徊其上,久久未散,整個房間隻餘下寂寂死氣,沉重壓抑得感受不到一絲生機,像是荒廢了許久的棄置廢屋,帶著荒涼與蕭索的意味——絕非常人居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