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麵,自然也沒有久坐痕跡。
秦慕宇隻駐足了一瞬,便向著容序房間大步而去了。
夜色漸趨深沉,再有一陣就該到了就寢時辰。
燈下,朱砂豔冶,黃紙上筆走龍蛇,毫無阻滯地繪出一道又一道艱深咒符。
半晌,容序擱筆,舉著幾張符細細瞧了一陣,確定沒錯後小心折疊起來,交付與秦知曄。
“我修為不深,深宅大院裏無法立時察覺妖鬼之氣,這三道符咒一作探測之用,第二張你貼身攜帶,暫做防身;第三張是鍾鳴之符,若有難以應付之事,便將之撕裂,會有鍾鳴聲起響徹內外,我們好趕來相助。”
秦知曄麵色沉重,一張一張小心收好。
“切記,無論遇到什麼,不管那人是善是惡,你不可動用法術。”容序嚴肅叮囑,見她不解又解釋道,“我之前授予你的法術需調用你自身命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功夫,貿然動用隻會反傷自己削弱戰力,反而給那人可趁之機。”
秦知曄凝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此去我隻做試探,不會打草驚蛇。”
容序彎起唇角,伸手摸摸她的頭:“到底是秦帥之女,膽識過人。”
秦知曄閉了閉眼,深深呼吸幾下,道:“我去了。”
看著她毅然決然地推門而去,等了許久都沒人為之解釋一下的秦慕宇終於按捺不住:“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做了什麼安排,為何不肯告訴我?還有法術是怎麼回事,大哥幾時教了忍冬法術?”
“噓。”容序伸出一指置於唇上,慢慢搖了一搖,“噤聲,耐心等待就是,莫壞了忍冬大事。”
“什麼大……”
容序望著秦知曄離開的方向,輕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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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明滅,月黑風高。
秦知曄站在季小姐房門口,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門後才發覺自己竟然一路屏息,此刻心頭狂跳,快得幾乎要躍出咽喉。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是季小姐的貼身丫鬟,見到她甚為意外,急忙行禮:“秦小姐……小姐,秦小姐來訪!”
季汀蘭聞聲出來,天色已晚,雖對她突然來訪有所不解,也並未多問,隻禮數周全地將她讓進屋。
房間布置得很是富麗,內屋外屋都點滿了蠟燭,通明燈火下,照得整個屋子金碧輝煌的。而就在這明豔燈光下,季汀蘭脂粉盡卸,光打在她臉上一刻蒼白一刻蠟黃,一雙翦水秋瞳依舊瀲灩,卻已不再是陽春三月的瘦西湖,反讓人想到埋於地下的幽幽深井。
季汀蘭正催促著丫鬟看茶。
秦知曄心下不安,強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開始注意起房間來。
照理而言,如此多的燈燭應當照得每一寸角落都亮亮堂堂的才是,秦知曄掃過一圈,卻在某處角落發現一大塊陰影,就在櫃子邊上,與帳幔連在一處。
那裏並不是光照死角。秦知曄一個激靈,季汀蘭推來的茶水此刻也像是龍潭虎穴,讓她不敢去碰。
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秦知曄盯著茶水冷靜了好一會才重新抬起頭,努力扯出一抹笑:“方才宴上離席,還望季小姐莫要見怪。”
季汀蘭眼簾微垂,靜靜為自己添了些茶水:“不敢,秦小姐舟車勞頓,實在辛苦。”
聲音溫柔,這會聽來卻像方才回廊之上的涼風,擦著耳畔吹過,陰得詭異。
秦知曄鼓著勇氣再次轉過臉,聚精會神地望向那個角落。
陰影中站著個人,身形模糊,衣著模糊,整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分明相距不遠,卻偏是怎麼也看不清楚,像是他身上自帶了一層紗幔障目,叫人無法看仔細。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人緩緩回過頭來。
“哐!”一聲,秦知曄失手打翻了茶杯。
“小姐沒事吧!”丫鬟機靈,迅速撲上來為她擦拭,幸好茶水已經微冷,不曾燙著。
不辨容貌,不辨眉目,隻能依稀感覺到那人陰沉冷漠,絕非良善。
“小姐似乎心不在焉。”季汀蘭幽然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裏,是我的內屋,小姐很好奇麼?”
“不……不、不是……”秦知曄慌得回頭,一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重明劍。
“還是那裏……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值得小姐注目?”
心跳如雷,袖中那張鍾鳴符已被攥在手心。秦知曄強做鎮定,抬臉向那丫鬟笑了笑:“方才宴上我沒吃什麼,現下肚子倒餓了,可否勞煩廚房為我做碗粥?”
丫鬟一口應下,麻利地走了。
屏退旁人後,秦知曄看著波瀾不驚的季汀蘭,忽然沉下了臉:“季小姐也看得見他吧?不知可否——解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