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於空中的陰陽印一點點變大,表麵陰陽紋路活了一般流轉起來,交融成混沌一片,非黑非白仿佛一瞬間失了所有顏色。而在那模糊的底色之上,緩緩浮現出點點星芒,細看之,竟是列作北鬥之狀。
相較來時的奪目光耀,此刻的陰陽印與法陣都顯得老實了許多,但依舊讓秦知曄大為驚奇。屏著呼吸直到容序念完咒訣,秦知曄才小心著提問:“容大哥……這怎麼,跟我們來時不一樣啊?”
容序雙目微啟,新的法陣自掌心而下,溫潤晶光輕柔地落於地麵,逐漸向四方延展開來:“以我之能尚不足以支撐四方之門,是陰陽印積蓄了北鬥之力支持術法,此刻用的,便是陰陽印中剩餘星辰之力。”
“一方印璽竟能引蓄星辰力量……真不愧是寶物啊……”秦知曄嘖嘖讚歎,暗自想著待回去要找容序借來好好看上一看。
“有什麼了不起。”延湘探過頭來瞧了一眼,忍不住感歎於凡人無知,“這北鬥,不過是幾個神仙的宮室罷了,能有多少力量?凡人真是微渺,這點功力就喜不自勝的……哎用你們的話說,是‘夏蟲不可語冰’吧?嘖嘖。”
廣袖一拂,法陣成形。容序不氣不惱神色如常道:“偏生借這點微末之力便可穿梭人魔兩界,不必坐困井壁,不可望不可及。”
“別欺我聽不懂,什麼井不井的,你們才是井底之蛙呢!”延湘哼了一聲,抬腳便要入陣。
“且慢。”容序止住她,不慌不忙道,“但願姑娘真如方才所言隻是好奇人間前往一看,若姑娘在人間興風作浪,就不要怪我等恩將仇報了。”
“你那麼擔心,到人間我一直跟著你們就是,當我多稀罕興什麼風浪呢。”延湘毫不在乎地一腳跨入陣中,回頭嫣然一笑,“人界見囉,那地方叫什麼來著?澤州對吧~”
黑衣紅發的身影消失於陣中,此時秦知曄才道出心中疑問:“容大哥、談姐姐,你們為何如此輕易答應帶她前往人界?萬一她到人界做些什麼……”
容序望著陣中,道:“雖得她確認衍草可驅散人體內煞氣,但究竟如何熬製服用有何禁忌尚未能肯定,有個魔在,至少我們有個可問之人。”
“何況此處是魔界,即便她口中說著懶管閑事,但若我們當真拒絕,誰知她會如何?”談霜接口,眉頭深鎖顯然憂心忡忡,“這魔女看著坦率有一說一,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眼下唯有先將計就計,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此言得之。”容序讚了一聲,笑眯眯地向她看過來。
談霜憤憤然扭過臉去,又開始懊悔方才接了他的話。
其實可問之人還有一個……秦知曄在心中默默道,想起之前羅熠反複要她保證不會透露他行蹤,本以為是顧忌容序與這幾樣神兵利器,如今再想,或許更多的,是顧忌魔界中人呢?延湘這樣想方設法要去人界,是真如她所言待膩了魔界要出去看看,還是……為了追查什麼人?延湘與羅熠,究竟是什麼關係……
“忍冬?”容序與談霜都已進了法陣,正招呼她快些過去。
秦知曄應了一聲,暫時收好滿腹疑惑,擯退雜念入陣,一心一意念著澤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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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一次經驗,這一次順利許多,沒多久便到了澤州,出陣時秦知曄神清氣爽無任何不適,看著眼前有些破落的城門竟有幾分雀躍,恨不得立時飛奔進去告訴哥哥這一夜奇遇。
來回魔界不過幾個時辰,人間已是豔陽高照,看上去似近午時。
秦慕宇黑著臉例行巡檢,周身散發的寒氣連心腹祁連都忍不住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距離。
隔了一夜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秦慕宇剛醒來那刻是如何驚怒交加,連自小跟在身邊從來唯命是從的下屬祁連也一反常態,咬死牙關不鬆口,怎麼也不肯透露那行人去了哪個方向,氣得秦慕宇險些革了他的職扔回燕京去。
“世子!”一早上都不吭聲的祁連突然開口,語氣聽來幾分欣喜,與走在前麵陰雲密布的安國公世子簡直形成鮮明對比。
秦慕宇氣不打一處來,腳步匆匆不停,隨口便道:“百姓水深火熱,你竟還如此開心?給我去糧倉背糧分米去!”
祁連並未當真,半是意外半是高興地稟報:“世子,小……副使大人他們回來了!”
腳步一頓,唇角不自覺彎起又立刻掛了下去,秦慕宇板著臉回身,正見不遠處秦知曄帶著另外三人,衝著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