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除了容序談霜，還有個裝束古怪的紅發女子，遠遠投來的神情好奇又玩味，雖掛著笑，卻無端讓人感到威脅。
剛剛放下的心又半提起來，那女子怎麼看都不像善類，昨晚他們前去的是魔界，莫非此人是魔？秦知曄未免太不知輕重，竟將妖魔帶了來！眉間皺緊，秦慕宇大步而去，簡單向容序談霜打過招呼後便望向了那名女子，舉止之間雖是客氣，卻更多警惕：“不知這位姑娘是……”
容序看出他心存疑慮，點了下頭道：“這位是延湘姑娘，正如你所想。”
秦慕宇神情微妙起來：“不知姑娘前來澤州，所為何事？”
延湘無所顧忌：“來玩玩。”
秦慕宇表情更加微妙。
秦知曄咳嗽一聲，上前打著圓場將哥哥拉到一邊，簡單交代了下來由，順勢叮囑：“這幾日我們都要忙製藥賑災，單由談姐姐一人恐怕看不住她，不如密令下去，讓大家都注意著些。”
“她既然是魔，普通人如何能阻她來去？”秦慕宇搖搖頭道，“已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隻能坐觀其變，看她目的究竟如何。”
幾步外的延湘東張西望，半分不關心他們商量著什麼。
秦慕宇收回目光，轉入正題：“大哥身上背的，便是你方才所說衍草？”
秦知曄興奮地點著頭：“對對！拿衍草製解藥，怪病很快就能好！隻要控製住傷亡增長，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秦慕宇不敢完全放下心來，拉著她走回容序麵前：“大哥準備如何研製？”
“還能如何？”容序苦笑，“一樣樣試唄。”
延湘聞言回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你們可以試試炙烤，烤焦後再熬，熬到衍草融盡，稠得跟泥水一樣就差不多了。”
容序目露懷疑。
延湘攤手：“雖說我們魔族用不到這個，但我曾經聽說族中有不曉事的孩子用這法子喝草湯，惹得體內煞氣不穩病了整整七日呢。”
秦知曄猶豫片刻，道：“要不……就試試？反正至多就是沒效果，也沒有更糟的了吧……”
容序掂了掂包袱，一揚下巴：“死馬當活馬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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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時辰後，當秦知曄親眼看到那碗藥，恨不得拿漿糊把自己的嘴糊上從此再也不許說一句話。
黑黢黢根本辨不出是湯是墨還散發著詭異怪味的藥端在眼前，秦知曄稍稍晃了一晃，那藥濃稠得牢牢粘住碗底，紋絲不動。“這……這個……”端著碗的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秦知曄吞了口唾沫，抬起眼麵對著站成一列目光灼灼盯著她的三人，隻覺一陣心虛，“真……真的不是錯把膏藥端來了嗎……”
容序站在正中，居高臨下逼視著坐在榻上的秦知曄，鐵麵無私道：“喝。”
秦知曄欲哭無淚。
秦慕宇遞過勺子，順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紙包：“方才命人做了糖紅果，喝完就拿它塞口。”
談霜言簡意賅：“長痛不如短痛。”
秦知曄深深吸氣，認命地舀起一大勺，送入口中。
“……”三人不自覺齊齊上前一步。
“如何？”容序觀察著她的臉色，心中越發沒底。
秦知曄麵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短短片刻便在這三種顏色中來回轉換，一直到最後，變作了從未見過的醬紫，騰地起身，一把推開他們就衝出門去了。
“忍冬！”秦慕宇急急跟去，然而還未跟上幾步便聽到門外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容序心頭一跳，眨眼間便至門外，隻見秦知曄正扶著廊柱大吐特吐，吐得整個人都不停抽搐起來。
談霜端著藥出來：“可是藥有問題？”
“先別倒。”容序揚手製止，抬抬下巴示意他們二人注意地上。
廊柱下已聚了一塊黑沼，氣味古怪刺鼻，聞見就令人作嘔。而此時秦知曄源源不斷吐出的，正是這些非膏非水的黑泥。
直吐了好一會，秦知曄終於用盡了力氣，扒著廊柱勉強直起身，站得搖搖晃晃，望著他們淚流滿麵氣若遊絲說出第一句話：“我寧可死了，也……不要……再喝……這東西……”
容序若有所思，接過那藥緩緩走去，道：“忍冬聽話，來，喝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