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多久了?”
繽紛落葉之下,清素木屋之前,容序與秦慕宇並肩而立,隔著滿目紅楓銀杏虛虛眺望北邙群峰。
秦慕宇一驚:“大哥這是何意?忍冬怎麼了??”
“你不知道?”容序意外,“她內息震蕩,傷病難愈。我還當你們是為此而來,眼下看來,是我猜錯?”
“傷病難愈……難道……不可能啊……”秦慕宇詫異,越想越是不對,“郎中不曾提過此病症會傳染,莫非是我大意未去深究,卻害了忍冬?”越想越心驚,忍不住拱手拜了下去,“求大哥救忍冬!”
容序信手一托,拉他起來:“有時間行禮,不如先將你說的郎中病症之事原原本本告訴大哥。”
“是。”秦慕宇憂心忡忡地望一眼緊閉木門,下意識更壓低了聲音唯恐被屋內人聽到。“澤州地動,我兄妹奉皇命前來此處視察賑災。然而郎中奏報,城中傷者病患不知為何難以療治,所有官醫郎中用盡法子,連最為尋常的外傷風寒都無法治愈,隻能每日看著傷亡增加無能為力……尋常療法收效甚微,隻能尋求非常之法,故來丹楓穀求大哥相助!”
容序思忖片刻,問道:“忍冬接觸過那些傷患?那麼你呢?你可有不適?”
秦慕宇閉了閉眼,懊惱萬分:“我並無不適。那時我前去視察城周路況,災民安撫都是忍冬主持……是我掉以輕心,將她置於危險之境,原本應當我來……”
“與你無關。”容序抬手打斷他,轉臉透過淺色窗紗看著屋內人影綽綽,“除了忍冬,可還有其他賑災之人出現類似情狀?”
秦慕宇搖頭:“據我所知,傷病難愈的隻有澤州災民,災後進入澤州的大多無礙——子風不敢斷言,或許是我疏漏,未曾發覺有傳染之例。”
容序掃一眼他腰間佩劍,一點點皺起眉:“我本以為是她不知輕重借重明劍施用法術受了反噬才會如此,這樣說來倒是錯怪了她……此事確實古怪,並不像凡間該有的病症,得親眼看看澤州現狀才能定論……”
秦慕宇大喜:“大哥願意出山?”
容序沉吟一陣,並未立刻答應,隻反問他:“你如今,擔的是什麼職?”
秦慕宇一愣,目光偏開了些,揀著實情回答:“蒙父親蔭功,安國公世子,領皇命旗牌。”
“僅僅如此?”目色漸深,容序道,“也就是說……並無明確實職?”
秦慕宇垂了眼,默認。
“公侯世子,皇命欽差,名為賑災,卻並無實職;雖無實職,卻有欽差之權……”容序別過臉去,凝視著枝頭搖曳的銀杏葉,抿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另有要事,對否?以賑災之名遮掩,又遣安國公之子前往,除了下落不明的建文先帝,便隻有……”
秦慕宇下意識退了一步。
容序轉過臉來,似笑非笑:“我雖非僧非道,但也算半個玄門中人,正月星象異變,南北兩處天災,我並非全無所察。何況……神劍之事,十四年前我便上奏過一次。”
自知瞞不下去,秦慕宇也不再避諱,拱拱手坦然道:“確實如大哥猜測的,此次賑災為明,訪劍為暗。但神劍到底是傳說之物,聖上並不是非要不可,隻是唯恐有人借此生事。我除卻訪劍,更重要的是監察民情避免謠言禍亂。”
“……”容序輕輕歎了聲,“賢弟,伴君如伴虎。”
秦慕宇搖頭:“陛下聖明,必能開一代盛世!子風年少見識淺陋,但相信父親絕不會跟錯人。”
容序默然,片刻才道:“有些事我無法認同,但帝王有帝王的考量……澤州之事關乎人命,我自是義不容辭,至於神劍……若它當真出世,我亦不能容它落入歹人之手。”
“大哥術法高明,若願相助尋劍自是再好不過!”
容序止住他,語氣嚴肅:“隻是,我畢竟十四年前便已辭官歸隱,如今插手多有不妥,你須得答應我莫要讓聖上知曉此事。”
“這……”秦慕宇遲疑一瞬,還是點了頭,“好。”
“至於忍冬……”容序亦不無擔憂,“眼下我以固元之法暫時控住,到澤州看過再想辦法。你二人自小體質就比常人弱上許多,全靠非夷重明雙劍劍氣護持,如今重明劍仙氣不穩,你就多多呆在她身邊,以非夷劍氣彌補,助重明恢複。”
秦慕宇解下腰間寶劍:“那便將非夷劍給她……”
“不可!”容序沉了臉,嚴厲道,“我從前就交代過你們,非夷重明輕易不可離身!重明恢複非一朝一夕,把非夷給她,你便少一道護持,時間一長便會削弱周身防護。若你也病了,是要麻煩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