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意識到她要做什麼,頓時變得不耐煩起來,出招速度越發地快,下手卻忽而轉為狠辣淩厲,與方才的勢均力敵迥然不同。秦知曄心中咯噔一聲,沒想到方才那人與他們過招尚留有幾分餘力,眼下陡然發難,勁氣比先前增了一倍不止,那九節鞭帶著呼呼風聲,她幾乎抵擋不住。
眼前被紅雨葉幕遮蔽了七分視野,僅餘的三分裏,有兩個影子急速逼近——慘白慘白的九節鞭後,另一柄劍正全力奔襲而來。但——
來不及了。
九節鞭重重擊中胸口,帶著那人十分內力,擊得她一時五內俱震,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一瞬間染紅鋼鞭。
“住手!”
漫天落葉傾瀉,闖入幾人之間,一時風塵眯眼,不得不罷手。
血猶在半空,隨著人影重重摔落。銳利之氣擦過發髻,發帶忽而斷裂,長發如瀉,頹然散落麵上肩頭,覆住一瞬蒼白的麵色。
有人突然出現,在她摔落地麵之前堪堪接住,回轉間偏開數步,在一樹紅楓之下重新現身。
輕裘緩帶,廣袖幾乎曳地,紅楓綴衣,黃葉埋履,飄然若謫仙臨世。
“容序,你這縮頭烏龜也有出殼的一天?!”
“我記得你從不傷無辜之人。”
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相對二人俱是一愣。
“忍冬!”秦慕宇顧不得那二人,急急跑去接過妹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你怎麼樣?”
秦知曄倒抽幾口冷氣,抓著哥哥的手借力直起身子站穩,望向接住自己的那人:“容……容大哥?”
“忍……冬……?”容序望過來,端詳著兄妹二人,神情漸漸轉為柔和,“那麼你是……安國公之子,子風?”
“正是!”秦慕宇攙著妹妹,向他傾了傾身,“秦慕宇、秦知曄,冒昧前來打擾。”
“十一年未見,都長這麼大了。”容序笑了笑,揚手擲去一個小瓶,“你妹妹內傷不輕,先給她服一粒。說來你們的小字還是我起的,這麼見外作什麼?”
秦慕宇一把接住,倒出一粒喂到妹妹唇邊,一麵還不忘警惕地望向那名不速之客,滿眼防備:“此人跟蹤我們入陣,居心叵測恐對大哥不利。”
容序不語,偏開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人身上,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秦知曄吞藥下肚,深深吸氣,此時方才有心思好好打量那人。
將她打得節節敗退的是個看上去年逾三十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衫如喪如孝,發上不飾釵環,僅僅簪了一朵蒼白蒼白的白花,加之手上反射著白亮光芒的九節鋼鞭,為她昳麗容貌籠上層不可化解的冰霜。那人冷冷看著容序,手中鋼鞭揚起,直指他麵門:“偷生十一年,你似乎,自、得、其、樂?”
容序靜靜直視著她:“你找我報仇可以,但與他們無關,你不該亂傷無辜。”
那人冷笑,鞭上殺氣頓起,直取他而去:“待殺了你,我大可自裁向那位姑娘賠罪!”
“你如何殺我?”容序搖搖頭,身形一閃避過她的攻勢,眨眼便到秦慕宇身邊。
“好……好快……唔……”秦知曄目瞪口呆,正要讚歎,一開口卻氣血反衝,有什麼勁氣重重叩擊心脈,震得她來不及說話,隻大口大口吐著血,頃刻便將衣衫染透。
“怎麼回事?不是服過藥?”秦慕宇一急,想也不想劍指那人,“妖女,你方才動了什麼手腳!”
那人也是一驚,收了九節鞭伸手欲為她把脈,卻被秦慕宇帶人避過:“我並沒有動什麼手腳。以你妹妹功底,雖硬接我全力一鞭,也不應傷重如此……”
“我……咳……”秦知曄咳嗽著,一手捂著嘴,指間卻隱約可見有血沫滲出,“平時……我肯定……能接……隻是……意……外……咳……”
容序目光一閃,閃電般扣住她手腕,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先回丹楓穀醫治,晚了就糟了。”
秦慕宇二話不說,抱起妹妹便往林子深處而去。
容序沉吟片刻,回首向著大為意外的素衣女子道:“霜……談姑娘,此事並非全是你的過錯,但你若想來,便一同來吧。”
談霜戒備地看他一眼,雖擔心有詐,但心中到底對傷人之事有所愧疚,隻遲疑一瞬,便點了頭跟著他走入法陣更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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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本就大,加上陣法設計更是曲折回環難究規律,秦知曄本強打著精神留意如何通過,在兜兜轉轉往來幾十遍後終於支撐不住,眼一黑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