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風來攜雨落,樓高迫雲低 第五章 容序(2 / 2)

再次睜開眼時,漫天的丹楓百扇已然不見,置身於一個陌生屋子裏,入眼的床頂被褥、桌椅雕窗無不素淨,與其外的眼花繚亂迥然相異。以至於秦知曄愣了好一會,直到透過雕花窗欞望見屋外遠處飄零而落的銀杏楓葉才確信自己已經穿過了丹楓百扇陣,正躺在自小如雷貫耳恨不能一見的丹楓穀內。

守在她床邊的,卻是容序,正舉著她的重明劍細細端詳。

“我哥……呢……”秦知曄有些著慌,胸口又隱隱作痛起來。從小到大兄妹二人幾乎形影不離,每次有個傷病也多是哥哥守在身邊,怎麼這次受了重傷,反倒不管她了?

“不急。”容序按下她,隨口道,“我讓他去煎藥了。”

“哦……”秦知曄放下心來,軟軟倒回被褥裏,眼皮沉沉,似醒非醒模樣。

“寶劍有靈,看來你二人與它們相處得很好。”

秦知曄迷迷糊糊,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非夷、重明那對雙劍。“應當……算是處得好吧……”

容序收劍入鞘,將之放回她身邊:“可還記得當初我將雙劍交與你們時說的話?”

“記得……”秦知曄雖是莫名,還是老老實實答著,“我們兩個天生體弱,雙劍上有道氣,可以之傍身。”

“那麼,你實話告訴我。”容序看著她的眼睛,“你有沒有以重明之力,做過不應做之事?”

“什麼……?”

“比如……”容序慢慢地道,“修習法術?”

“法術?”秦知曄一個激靈,困倦之意盡散,總算真正醒來,“容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先前確實用過法術,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這麼有慧根一學就會呢……”

“哪裏學的?”容序打斷她,語氣隱隱不善,“你是如何用的?用了什麼?”

秦知曄愣了愣,被他這沉沉臉色嚇到:“先前在澤州見過一個傷重的人,我想幫他,他就給念了一段符文一樣的話,我聽不大懂,但聽著聽著好像真有了救人的能力,那人的傷真的好了許多……”

“澤州……傷重之人……”容序皺眉,“他隻是念咒文?可有借你的劍?”

秦知曄搖搖頭,細細回憶:“沒有,那劍一直在我手上。對了,他抓著我的手……我手上會發光,那些光流到他手上就消失了……”

容序若有所思:“你可還記得那些咒文?”

“我想想……”秦知曄轉轉眼珠,閉了眼默念起來,剛念了兩句就被容序打斷。

“夠了。”容序止住她,遞過杯茶將她剩下咒文堵回嘴裏,“這是‘承厚載木’之術,確實是絕佳的療治之法。隻是那人既知此術,應當也知道需深厚靈力為基方能施展,怎會選中你?除非那人認出……”

“認出我其實是個奇才?”秦知曄想了想,又高興起來,“我能用那法術,是不是意味著我也靈力深厚?”

容序隨手敲了她一下:“還是和小時候那樣。你與子風相同,天生靈力微薄,不宜修習任何法術。那招承厚載木你知道也就罷了,不得再用!否則……”容序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湊近了她陰測測道,“否則我就廢了你武藝消去你所有記憶,讓你連自己姓甚名誰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秦知曄被唬住,閉了嘴一下一下點頭。

“小人行徑。”

冷冷聲音自門口響起,秦知曄探出頭去,見是端著藥碗忍俊不禁的秦慕宇與先前在陣中大打出手的素衣女子。此刻那女子正抱著雙臂倚門而立,斜斜睨著容序,出口的話也是夾槍帶棒充滿敵意:“十幾年過去,你還是隻會威脅的小人。”

容序無聲地歎出口氣,起身走到他們身邊,接過藥碗反遞到她手中:“談姑娘,忍冬怎麼說也是被你所傷,就勞煩照看她一會,我與子風有事要談。”

秦慕宇會意,衝著床上的妹妹略一點頭,安撫幾句:“我們就在不遠,你好生喝藥,這裏沒有蜜餞送口,不許嫌苦。”

“噢……”秦知曄撇撇嘴,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隻覺得心脈更疼了。

談霜默默接了藥走到她床邊坐下,拿小匙攪了一攪,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裂了幾絲縫隙,似乎是有些許糾結。

“我自己能喝的,不用喂。”秦知曄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伸手將藥碗接了過來,“多謝姐姐。”

“我姓談,名霜。”神情有所緩和,談霜沉默一會,突然道,“打傷你並非有意,待你傷好,自可以牙還牙,我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