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曄長長吐出一口氣,無奈卻意料之中:“真的沒用啊……”
一旁隨從巴巴地望著她,不明所以。
秦知曄俯身,仔仔細細查看,那人腿傷應已有好幾日,豁開的傷口邊緣發褐發黑,有血跡粘結於上;傷口當中卻依舊有新鮮血液一絲絲滲出,卷起的褲管上清晰可見點點血漬,應當都是新鮮染上。這傷口少說都有好幾日了,非但沒有結痂,連血都沒有完全止住,難怪連日來傷亡人數一直在增加,這樣的傷法,再小傷口都能要人命!
“其實原本存活下來的人不少,有大半都是因為無法痊愈死了……十幾日來所有郎中都用盡藥材法子,卻收效甚微,至多也隻能做到勉強控製,減緩惡化,要治好……當真是無能為力……”
一旁大夫絮絮說著,每一句都叫這氣氛更加沉重一分,說到最後,就如大石壓頂,叫人難以呼吸。
秦知曄默然,許久,才輕聲問出一句:“世子到了嗎?”
無人應答,滿室沉默。
“怎麼回事?”秦慕宇的聲音突然闖入,總算讓壓抑的氣氛喘了口氣。
秦知曄默默走到他身邊,低低說了幾句。秦慕宇變色,衝上前重新查看一番那人傷勢,臉色越來越難看。
“若無法醫治,豈不是……隻能白白放棄一城人命?”
秦知曄像是想到什麼,抬起頭張了張嘴,卻又遲疑,拉了拉哥哥衣袖,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哥,我想到一個人。”
秦慕宇探詢地望過來。
秦知曄拉著他避過眾人,小聲道:“這事有點蹊蹺,普通法子醫治不了,那用法術呢?能不能治?”
秦慕宇意外:“法術?你怎會想到這個?”
秦知曄撓撓頭,道:“我也是胡亂想到,先前……哎那個以後再說。哥,此處……離北邙山不遠呐?”
“北邙山……你想找大哥幫忙……?”秦慕宇反應過來,想了一想點頭道,“大哥是雜學袁派傳人,學識淵博觸類旁通,或許能有辦法解這眼前困境!雖說他不喜涉足俗世,但眼下情況特殊,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冒昧前去打擾了。”
秦知曄眨眨眼,又湊近了一分:“那,你知道如何進他那個丹楓百扇陣嗎?”
秦慕宇警惕地後退一步:“想都別想,你給我留守此地,不許跟來!”
“秦子風!”秦知曄瞪他,拍著胸口自信滿滿道,“你一定帶我去!你不懂,我其實天賦異稟可以用法術的!帶我去總比你一個外行對著人家瞎比劃好!”
“去你的你哪來天賦!”秦慕宇一個爆栗敲過去,“還有,你現在是副手,別沒大沒小的直呼尊長諱字。”
“尊長你個頭!”秦知曄扭過臉,氣哼哼道,“我是不知輕重的人嗎?若是平時我必定留下為你鎮守後方,但此次確實不同。這裏有祁連守著就可以,我留下也隻能幹瞪眼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隨你一同去請他出山!”
秦慕宇沉吟片刻,終於鬆口:“……也罷,一同去也無妨。快去收拾行裝,我們即刻出發。”
秦知曄欣喜應下,一轉眼便跑遠了。秦慕宇暗自歎了口氣,轉而叫過知縣與祁連,細細交代一遍賑災事宜,將不在幾日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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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位於澤州西南二百裏,屬七十二福地之一,其群峰渺渺,於古城洛陽之郊,淩萬般俗塵之上,曆來便是極佳的隱居修行之所。其最高峰翠雲峰更是傳說有神仙於此白日飛升,平日裏無風無雨亦是雲霧繚繞,非有緣之人不得攀頂。
秦知曄跟著哥哥星夜兼程,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北邙山時,越過重重峰嶺,豁然驚歎的卻不是高聳入雲不見其頂的翠雲峰,而是翠雲峰下,山穀之中,不知是誰有心栽種的一大片銀杏矮楓。即便是料峭春寒之中,依然紅楓黃葉繽紛而落,鋪就一地錦繡之色,望去,幾乎叫人以為置身榮華圖中。
銀杏矮楓相間而種,錯落有致,每一株的位置都恰到好處,密密地遮擋住前路視線卻又不會太過冗雜讓人窒息。二人於林前落馬,極目遠眺,林子無邊無垠,覆滿了這一整處山穀。
“紅楓……銀杏……這裏便是丹楓百扇陣了吧!”秦知曄興奮,摩拳擦掌地望向哥哥,“聽說這陣是八百年前袁派祖師袁周所創,天底下能解開的寥寥無幾,傳得神乎其神的。早就想來看看你們都不讓——哥,你知道怎麼進去的吧?”
秦慕宇略一點頭:“幼時大哥傳授過,十一年來半分不敢忘。”
秦知曄後退一步,滿懷期待地看著哥哥,眼中熱切幾乎看得他一陣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