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小胡的小夥子帶著對老場長發自內心的尊敬,一步一回頭地走了。遠方從小胡眼裏看見了淚光,看見了依依不舍,看見了深深的眷念。
“老場長,你可是這大山的魂呀,我也不想讓你走呀!”
“小姚,我孩子比你還大呢,孩子,把這片林子這片山交給你,我放心。開始,我真擔心呀,我真擔心來了個不稀罕山、不珍惜山的人,那這山就毀了,孩子,你接我的班,我放心。”
“謝謝老場長。”遠方的眼角也濕了。
“咱們書歸正傳,你也看見了,我們靈山林場有森林警察,我們有個森林派出所,二十年前就有的,但十五年前就沒有正式警察了,城裏警察誰願意來呀,離城裏一百多裏地。後來我到縣城反複跟縣公安局、跟地區公安處商量,他們承認這個派出所,但所長由我選,由我任,警察由我選,由我聘,但進不了公安局的正式編製。實際上,別看他們都穿著警服,戴著警徽,沒有一個正式警察,但縣裏認、市裏認,最重要是我們林場認,周圍的老百姓認,因為有了這個派出所,因為有了這森林警察,周圍的犯罪分子,很少敢來這裏偷樹的,我給派出所下了命令,如果有人偷樹,警告不理的,可以開槍。”
“啊?”
“沒有真槍,多半是土槍,獵槍,嚇唬人的。”
“老場長,真有你的。”
“這幫警察幹得很好,我呢,把他們當作眼珠子護著,林場大部分發不了全工資,可他們發全工資,有貢獻的還要獎勵,他們要談對象,我幫忙牽線,他們孩子要上學,教育局長不答應,我三天三夜在局長家門口不走,他們有個病有個災的,優先看病,無錢林場補助。因為,有了他們,這片林子安全,這片林子保住了。”
遠方靜靜地聽,靜靜地思索著,這片山,這片林子價值連城,這片山,這片林風華絕代,綺麗壯觀,多虧了有這位老場長,好場長,老場長是這片山林的守護神,是國家財產的守護神,遠方對老場長由衷的敬佩和信服。
“老場長,你是我學習的榜樣!”
“孩子,別客氣了。”
“真的,我真的崇拜你了。”
“傻孩子,別貧嘴。”
“老場長,我有個要求,希望你每年都上一次山,來給我指導指導。”
“那沒問題,別嫌我囉唆就行。”
第二天,遠方又跟隨老場長來到了一片大樹林旁,遠方發現,進山的地方,全部用鐵絲網攔住。入口處還有倆森林警察站崗,看見老場長來,倆警察就放行。而老場長呢,也沒說話,徑直領著遠方,進林子,來到一片石崖上,老場長站上石崖,“來,小姚,你也站上來。”
姚遠方也站上石崖,老場長指著崖下一片密密森林說:“你看看,小姚,石頭下這一溝兩邊近萬畝林子,是靈山林場最金貴的地方。”
“最金貴?”
“對,就是有錢人用的那個金絲楠木,也就是做棺材最好的實木材料。”
“噢———”遠方也不禁稱奇。
“這塊地方,知道的人不多,縣裏市裏除少數領導之外,沒幾個人曉得。這個地方,雖然放在林場裏,但省裏管,最重要的是國家民政部、林業局都管。”
“他們主要管什麼?”
“管計劃,管貯量,管栽植,多虧了他們管,每年給我林場撥款幾百萬。除了用到這片林子,我還能補貼場裏其他用途。你想想,每年縣裏市裏往林場的撥款不到五十萬元,連全體職工的三分之一工資都不夠。”
“那這裏的楠木貯量是多少,計劃是什麼樣子?”
“貯量,說的是五萬立方米,但這幾年我卡得緊,種得多,伐得少,可能要超過這個數。”
“多餘的不能變成錢嗎?”
“能呀!可咱不敢呀,咱這裏的楠木,直接拉北京用了。”
遠方再次把眼光投向崖下的密密森林,山下這片林子與昨天看的原始森林有很大的不同,原始森林不僅多,而且密,樹挨樹,棵挨棵。而崖下的這片樹林,可以看見是一大棵一大棵,每棵樹就像一大片胡楊,占地大,枝幹壯,枝葉多。如果在近處看,如果用照相機拍攝,每棵樹都可以入鏡,每棵樹都是一片風景。
“老場長,要不要下去看看。”
“從這裏看,全景能看得見,但從這裏進這片林子,必須從懸崖峭壁下去,異常危險。我隻是二十年前下去一次,還差點摔下去了,從山那邊進去,那有一條進去采伐的專門公路,是國家林業部撥資修建的。但基本上是長年封著,沒人進去,等咱轉到那裏再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