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先前在派出援軍的同時,就把家私什麼的東西都打包好了,悄悄地讓領軍將軍殷仲文準備了小船放於石頭城的渡口。這個渡口叫石頭津,石頭津連著的水道就是長江,隻要一有確切的消息,他就可以從石頭津乘船入長江,然後逆流直入荊州。(《資治通鑒。一一三卷》)
桓玄是打著整軍再戰劉裕的借口帶著幾千人出城的,要是讓城裏的世家大族知道他這位大楚皇帝不戰而逃,說不定他還沒有那麼容易出城了,因為自覆舟山一戰後,桓玄手上可用的兵力已經不多了。
桓玄帶著他五歲的兒子桓升與侄子桓浚出宮城南掖門,再過建康西門直奔石頭城那裏的渡口,遇到前來追隨的相國參軍胡藩,他騎在馬上就問道,“陛下,現在您手下還有八百神箭手,都是荊州人士,世代受桓氏一門大恩,陛下還可以和劉裕一決死戰啊。一旦舍棄了建康城,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安身之所啊?”(《資治通鑒。一一三卷》)
桓玄隻是望著天空歎氣,不予回答,不知他是不是又看到了什麼星象,心裏煩亂了?其實桓玄是這樣打算的,荊州是他桓氏一門苦心經營的根基所在,自祖父那一輩起,桓氏就是荊州的大族,桓氏在他的父親桓溫手上發揚光大,再到他的叔父桓衝,至他已是四代執掌荊州了,隻要他退回荊州,未必不能重頭再來,想當年,他隻是荊州刺史殷仲堪手下的一個太守,還不是幹翻了老大殷仲堪,就是憑借桓氏在荊州的人脈和威望。
隻是桓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與當年不同了,現在天下人都知道桓玄敗在了劉裕的手裏。當年桓溫與桓衝都沒有叛亂(桓溫想,卻沒幹成),可是他桓玄現在是篡了晉朝的皇帝之位,如果桓玄一直順利地把這個皇帝當下去,相信跟著他的人會有很多,但是現在他敗了,還有幾人願意跟隨他一個敗軍之將呢?
長江上飄浮著許多的船隻,船上的軍兵也不少,幾十條大船上浩浩蕩蕩地裝著好幾千人,本來應該氣勢如虹,軍威震天,可是在落日的餘輝之下,夕陽灑滿船頭,怎麼看都隻能感覺到一絲淒涼,船上的人情緒很是惶恐,就像是被趕走的喪家之犬一樣。
桓玄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建康城,心裏長歎了一口氣,不知何日還能再回建康?這時,手下人端著一碗煮好的粗麥飯遞給他,現在的條件不好,桓玄也不好怪罪手下人,隻是他從小長在豪門,哪裏吃過這等東西,再加上兩個孩子都沒有吃,他哪裏咽得下去,桓玄的兒子桓升今年已經五六歲了,到了懂事的年紀,就摸著父親的胸口給他順氣,桓玄看著懂事的兒子悲從心中來,號啕大哭。
收編了覆舟山的北府軍之後,劉裕稍事歇息一下,重新整編,他的軍隊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馬上就上升了好幾個台階。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劉裕率兵進入建康城。在進城的路上,劉裕就看到了原先一起舉義的王仲德和他的侄子王方回,在路邊等候,這可是一起進行起義的好兄弟,一個多月前兩人還見過麵,現在再次相逢卻有一點劫後餘後的感覺啊。互相勸慰一番後,劉裕馬上表示要追贈王元德為給事中,任命王仲德為中軍參軍,這也算是酬功,即便這兩人沒有立下功勞,劉裕也要做給手下的人看,我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
劉裕控製了建康城之後,除了守住城內各個要點之外,還派原來的彭城內史主薄劉鍾屯兵東府城,劉裕自己就駐紮在石頭城,一東一西,同建康城成犄角之勢,互相守護,一方出事,另外兩方也可以及時反應過來,雖然現在大局已定,可是劉裕還是覺得小心謹慎一點為好,畢竟桓玄還沒有徹底的被剿滅,說不定就會有餘黨作亂。
劉裕駐在石頭城後,在這裏建立晉朝臨時政府,義軍…不,現在應該稱晉軍先是搗毀了桓玄所立的楚國宗廟,其實也就是桓溫的神主牌位,燒於宣陽門外(不知道桓溫在天之靈,會不會怪罪他的兒子使自己死了也不得安生),然後又重新製作了晉朝曆代先帝的靈位放入太廟,嗯,廟還是這個廟,隻是要祭拜的對象不同罷了。
先前劉裕所做是為了正名,證明自己是擁護晉朝的,不是和桓玄一樣的反叛份子,桓玄這樣的然後就有幾件重要之事要辦,第一件就是追殺桓氏,桓玄一黨雖然敗亡,但現在逃到了他們的老家荊州,還是要派人去追殺他們,以免被他們再次坐大,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劉毅,何無忌,劉道規等人,主要由劉毅負責全部,按照現在的話說,劉毅就是剿匪總司令。
再就是誅殺桓氏留在建康城中來不及逃走的族人,但凡發現,一個不留,話說這個事情比較奇怪,好像劉裕和桓玄有著深仇大恨一樣,劉裕對桓玄從來都是趕盡殺絕,而桓玄隻要對上劉裕,就是錯漏百出,大出昏招,完全不像是以前對陣各大軍閥和皇室時那麼算無遺策。也許劉裕在他麵前曾經太過卑屈求全,此時正在雪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