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好大喜功光複燕雲
趙估曾在一首詩中寫道：“道德方今喜造興，萬邦從化本天成。”他好大喜功，不但想把自己的江山社程美化得清歌妙舞，極盡升平，而且想窮兵麟武，播威四裔，讓周邊少數民族也跟著從化“聖政”。
崇寧二年起，在蔡京建議下，趙估派童貫帶兵發動了一連串對西夏的戰爭，攻占許多地盤，逼得酉夏低聲下氣地奉表謝罪。自從與西夏交兵以來，宋朝確實從未取得過如此赫赫的戰果。趙估洋洋得意起來，他遣官奏告天地、宗廟、社極，轟轟烈烈地慶祝了一番。
宋夏邊境的戰火剛剛熄滅，趙估又打起了遼朝的主意。政和元年，他派童貫出使遼朝，一方麵炫耀戰敗西夏的聲威，另一方麵窺察遼的虛實。童貫帶回了燕京（今北京市）人馬植。馬植本是遼的大族，官至光祿卿，因淫亂不堪，名聲很臭，他到了童貫手上卻成了寶貝，因為他自稱有滅遼之策。童貫把他改名叫李良嗣，推薦給了朝廷，後來趙估又踢姓趙。趙良嗣獻策說：“女真人對遼有切骨之恨，而遼天柞帝又荒淫無道。大宋如果從登萊（即今山東蓬萊、掖縣一帶）渡海結好女真，和它相約攻遼，包管成功。”趙估馬上召見了他，他說：“遼國必亡，陛下念燕雲故土生靈塗炭的痛苦，恢複中國（即中原王朝）原有的疆域，乃是替天行道，以治伐亂。隻要王師一出，北方人民一定會革食壺漿前來歡迎，萬一讓女真得誌，先發製人，恐怕就要坐失良機了。”趙估一聽這話，禁不住做起美夢來：和金聯合，對遼南北夾攻，不但能把石敬塘割讓給遼的燕雲十六州之地收複回來，還可以張大自己的聲勢，收取人心，借機擴大榨取勒索的範圍。這等便宜的好事此時不為，更待何時？於是從重和元年(1118)春間開始，趙估就派登州防禦使馬政等人出使金國，商談夾攻的具體事宜。
對這種投機取巧的勾當，當時很多人不以為然，中書舍人宇文虛中就說：“這件事就好象是有個財主，家財萬貫，和窮人為鄰。財主想兼並窮漢的房子拓寬自己的住宅，便和強盜商議說：‘那窮漢的家財全部歸你，房屋一半歸你，一半歸我。’強盜答應了，然而窮漢一死，財主守著萬貫家財和強盜為鄰，要想過一天高枕無憂的日子可就難了。”就連高麗國王也對前來治病的兩個宋朝的禦醫說：“聽說天子將聯合女真滅遼，恐非良策。若存契丹尚足以為中國捍衛邊疆，女真乃是虎狼之人，不可交往，還是早作預防的好。”趙估聽到這些話後很不高興，原因是，他不僅打好了一舉兩得的如意算盤，而且知道了遼朝必亡的“天機”。原來，宋朝派往遼朝的細作回來說，遼天柞帝耶律延禧有亡國之相，趙估就派了很擅長畫人像的畫學正陳堯臣帶兩個畫學生出使遼國。陳堯臣拿了天柞帝的肖像對趙估說：“遼主看上去根本不象個皇帝樣，依據相麵的道理講，他已亡在旦夕，咱應速速進兵，兼弱攻昧，正在今朝息”陳堯臣坯獻上了遼國山川險易的地圖，趙估大喜，取燕雲的夢做得更美了。
宣和二年秋，在幾經往返之後，宋金夾攻之約也商量妥了：金取遼的中京大定府，宋取遼的燕京析津府，滅遼之後，宋把過去每年給遼的歲幣轉給金國。這就是曆史上的宋金“海上盟約。”
然而恰在這時，方臘起義爆發了，禍起蕭牆，驚斷了趙估的美夢，他立即命令原先主持盟約的童貫率領準備攻遼的軍隊前往鎮壓。用兵打仗畢竟不如玩樂那樣自在。再加上趙估聽說遼已知道了“海上盟約”的活動，害怕遼軍進行報複，所以他一度後悔了和金的交往，想撕毀盟約。宣和三年（1121）二月，金方使者來催促如約進兵，趙估就有意拖延，直到八月才了草地寫了封“國書”讓金使帶回。
到宣和四年（1122），金兵接連攻下遼的中京大定府（內蒙赤峰南）、酉京（山西大同），天柞帝逃往夾山（內蒙五原西北），留守燕京的耶律淳自立為帝，遼的分崩敗亡已成定局。趙估覺著這是漁翁得利的好時機，遂舊夢重溫，倉促命童貫、蔡枚率十五萬大軍向燕京進發。趙估把三條錦囊妙計授給童貫，說：“如果燕人能聞風而降，收複故土，這是上策；耶律淳納款稱藩，甘願當大宋藩屬，這是中策；倘若遼方抵抗，就按兵巡邊，全師而還，這是下策。”仍然幻想著能不戰而屈人之國。擔當副帥的蔡枚趾高氣揚地來向趙估告辭，見趙估身邊站著兩個美女，竟指著對趙估說：“臣成功歸來，請求陛下將此二女賜臣。”趙估不但不惱火，反而覺著他英氣過人，以為有這種英武少年出征，燕雲豈能不唾手可得？
童貫在軍中立起大旗，寫上“吊民伐罪”四個大字，還到處張貼黃榜，說誰能獻降燕京，就封誰為節度使。為了宣示朝廷“恩德”，禁止宋軍擅殺一人一騎，絲毫不作戰鬥準備，專等遼人來降了。擔任都統製的西北名將種師道見童貫把打仗當成兒戲，就對他說：“這番用兵，好似強盜闖人鄰家，咱不能救助，卻想與盜分贓，怕不行吧？”童貫不聽，依然揮師進發。遼兵不降，反來迫擊，幾下子就把宋軍擊敗。趙估在汁京專候捷報，卻等來了敗訊，大驚失所，連忙下令班師。
不久，耶律淳死，趙估再命出兵。這時，遼琢州（河北琢縣）留守郭藥師帶所部“常勝軍”（遼的一支精銳部隊）投降宋朝，打開了通往燕京的道路，本來更加有利的形勢，到了宋軍手上又變壞了。郭藥師率少數人馬打進燕京，因接應的宋軍失約未到又被趕了出來。統兵官劉延慶相信假情報，以為遼兵來攻，嚇得燒營逃跑，百餘裏的路途上躺滿了自相踐踏而死的宋兵的屍體，熙寧、元豐以來在北部邊境積攢的糧草軍需全部損失殆盡。偷雞不成反蝕米，趙估部署的代遼戰爭就這樣慘敗告結。
宋朝的腐朽無能被金人看得一清二楚。十二月，金兵占領燕京後，就不承認雙方早已議定的條件了。幾經交涉，才讓宋朝收回燕京及其附近的六州之地，條件是：宋朝不但要把給遼的歲幣五十萬兩匹如數交給金，還得每年加納一百萬貫的“燕京代稅錢。”金兵撤退時，把燕京的人口、財富全部席卷而去，趙估付出了巨額代價得到的隻是一座空城。
買賣雖然虧本，但對於一向手麵闊綽的趙估來說，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要緊的是又可以利用這樁大喜事自我陶醉一番了。想當年太宗皇帝從琢州戰敗後，背上中了遼人的流矢，狼狽而歸；真宗皇帝遭淵之盟，被遼人勒索去三十萬兩匹銀絹的歲幣；仁宗皇帝時又增加二十萬兩匹；先帝神宗皇帝時，遼人來枯噪，又割地數百裏，這些事無一不使大宋官家丟盡了臉麵。如今遼朝滅亡，從周世宗時候起一直被中原帝王視作心病的燕雲十六州問題，被我趙估妙手治愈，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能吐出這口怨氣了，這難道不是個萬分了不起的功勳嗎？趙估宣布大赦天下，命人作《複燕雲碑》，給一班參與這場戰爭的寵臣象王舫、蔡飲等人加官晉爵，童貫還因神宗皇帝說過“能收複燕雲之境者，封王”的話，而被封為廣陽郡王。降將郭藥師也當上了大官，趙估賜給他甲第、姬妾，還在後苑延春殿接見他。郭藥師抹著眼淚說：“臣在北國，每聽說趙家天子，總覺著好象在天上一樣，沒想到今天得望龍顏。”趙估聽到如此肉麻的奉承，高興得心花怒放，把郭藥師誇獎了一陣，委任他鎮守燕山。趙舍還想讓他抓住天柞帝，郭藥師說：“天柞乃臣的故主，陛下要臣死，臣不敢辭，要讓臣殘害舊主，便不是臣事陛下的本心，還是叫別人去幹吧。”說罷，涕泣如雨。趙估更覺得他忠心可嘉，親手解下自己穿的珠袍，連同二隻金盆賜給了他，還讓貴戚大臣輪番設宴招待他。趙估自己也跑到王髓家中喝酒，從早喝到晚，爛醉如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直到五更時分，才在內侍武裝護衛下，連扶帶抬地回到了大內，第二天還不能升朝坐殿。就這樣，滿朝群臣全都沉浸到了醉鄉夢境之中，恬然不覺末日即將臨頭。
4.漁陽蓬鼓倉惶禪位
“漁陽輩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正當趙估美夢方酣的時候，宣和七年（1125)十月，金兵分兩路大舉南侵了，西路軍以粘罕為主將，由大同進攻太原；東路軍主將是斡離不，由平州（河北盧龍）攻燕山，兩路軍計劃在沐京會合。
趙估自從“光複燕雲”之後，滿以為天下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根本就不去考慮防範金人的事，相反不但昏庸糊塗地把宋朝的虛實完全暴露在金人麵前，還貪小便宜，讓金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成為日後南侵的借口。
宋朝建都汁京，從黃河向北，直到拒馬河邊界都是平原，路程並不很遠，所以向來邇國使者往返，宋人故意引他們迂回曲折地走。招待使者也照例不用奢華的物品，免他生心。趙估同金朝辦交涉，卻一心要快，經常限金朝使者七天就從燕京趕到汁京，於是，金人對河北的地理路程完全了解了。招待使者時，又故意陳列出大批珍寶錦繡，誇耀宋朝的富庶，惹得女真貴族垂涎欲滴。
宣和五年（1123），遼！日臣張覺（一作張鼓）在平州起兵反金，趙估得隴望蜀，竟想通過招降張覺，“得到平州地區，就用高官厚祿進行招誘。他就不想想張覺降宋，這是違背宋金協議的行動，明擺著要遭到金朝反對。利令智昏的趙估並不因此作好軍事上的充分準備，以便援助張覺或者防備金兵。後來，張覺被金打敗，逃到燕山府（今北京市），趙估親筆寫給張覺的委任狀也被金兵繳獲，金來要人，宋朝起初還想賴帳，後來被逼沒法，隻好殺死張覺，把頭顱裝在匣中，連同他的二個兒子交給了金人。郭藥師說：“金人要張覺，朝廷就給張覺，萬一要我郭藥師，朝廷也會給他的。”趙估弄巧成拙，既讓金人抓住了自己破壞協議的把柄，連別的降將也寒心不安了。
在光複故土的幌子下，趙估再次加緊了對百姓的搜刮。早在起兵伐遼之前，他就下令天下丁夫按人出錢，得錢六千皿百萬貫充作軍費。戰爭結束後，給金的“代稅錢”要從百姓身上出，駐守在燕山府等地的官員、軍隊的糧響、軍需，每月也要從河北、河東、山東等地輸送，不消一年，三路已是民窮財盡。王翩說：燕山府戍兵糧晌的供應，本應由全國各地共同承擔，今既然從上述地區調發，其他各路就應繳納“免夫錢。”趙估覺著這個辦法不錯，就下令天下所有壯丁，每年要納“免夫錢”三十貫，逼得人民再次掀起了起義的高潮。
趙估到了這種內外交困的地步還在做夢，他聽說天柞帝逃到了夾山，就派人前去招降，說是要拿他當弟弟對待，還在汁京給於柞帝建了上千間房子，選了三百名美女，並派童貫到太原迎接。隻是天柞帝覺著你趙估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願來，這事才沒辦成。
天柞帝沒招降來，卻招來了金兵。早在九月份，燕山府方麵已報告說金人即將有軍事行動，可當時朝廷正忙著籌備郊祀大典，那些執政大臣深怕邊情急報會影響他們在郊祀時，照例可以獲得的大量賞賜，竟將急報壓了下來。童貫在太原，聽到金人起兵的消息，嚇得腳底抹油，撒丫子往回跑。
金兵推進得非常迅速，十月，東路軍攻下檀州（今北京密雲）、薊州（河北薊縣）。十二月，郭藥師叛變，金兵不戰而人燕山，從此金兵命郭藥師做先鋒，大踏步地南下了。西路軍十二月初出兵，連克朔州（山西朔縣）、武州（山西神池）、代州（山西代縣）等地，十八日到了太原城下開始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