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華名人百傳十大淫君
八、風流君王
——宋徽宗
中華名人百傳十大淫君中華名人百傳十大淫君1.醉心富貴弟承兄統
公元11(10年(元符三年)正月的一天,雨雪霏霏,寒風料峭,東京紫禁城內福寧殿中隱隱傳來一陣哭泣聲,原來是24歲的哲宗皇帝趙煦一病不起,駕鶴西去。趙煦9歲繼位時,稚氣未脫,由祖母宣仁太後高氏垂簾聽政,直到他1b歲時高氏奄然物化,才得以親政。哲宗不是一個奮發淬勵的天子,至多算是守成的皇帝,他在執政杭8年之後,突然易簫,使朝野驚恐不已。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主,哲宗沒有子嗣,偌大一統江山交付何人之手,實在是個棘手問題。
哲宗有兩個皇後,第一個是孟皇後,但夫婦二人琴瑟不調,孟皇後後來被廢黝,出居瑤華宮,號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她生有女兒,沒有兒子。第二個皇後是劉氏,她生得綽約多姿,豔冠後庭,且又多才多藝,甚得哲宗嬰幸,由美人、婕好進位賢妃,孟後既廢,劉氏得以順理成章入主中宮。她生有一子二女,但兒子趙茂出生三月便告夭折,劉氏哭得死去活來,畢竟於事無補。哲宗在悲痛之餘,還存有一線希望:自己風華正茂,何愁沒有子嗣?然而兒子還在虛無飄渺之中,他自己卻撤手去了。
天子無後,其他人關係疏遠,不能托付神器,嗣君隻能在哲宗的兄弟中遴選了。神宗共有14子,哲宗行六,在哲宗崩逝之前,長子情、次於僅、三子俊、四子伸、五子侗、七子價、八子調、十子偉均享壽不永,短命夭亡。餘下的是九子泌、十一子估(音吉)、十二子誤、十三子似、十四子倔。這五人都垂涎帝位,其中活動最積極的是哲宗的異母兄弟趙估。哲宗的生母是朱皇後,她出身微賤,父親崔傑早逝,母親改嫁朱姓,她也跟著冒姓為朱,熙寧初年人宮為禦侍,不久進位才人、婕好,生下哲宗與楚王趙似,進位德妃。哲宗由藩王人承大統,朱氏母以子貴,被尊為皇太妃,輿蓋、仗衛、冠服與皇後相同。公元1102年(崇寧元年)亮逝,享年51歲。趙估的生母是陳皇後,她與哲宗之母均是開封人。陳氏自幼聰穎莊重,豔若桃李,選人掖庭為禦侍,生下趙估後,進位為美人。神宗崩逝,她居住子陵殿之側,因哀傷過甚,形銷骨立,左右捧粥、藥勸食,她揮之使去,說:“得早侍先帝,願足矣!”未幾,便香銷玉損,年僅三十有二。也許是哲宗與趙估的外祖父家都是開封人,因而靈犀相通,在諸弟中獨與趙估手足情篤,為他後來登基鋪平了道路。
趙估生於公元1082年(元豐五年)十月十日。據說在他降生之前,神宗到秘書省觀看那裏皮藏的李後主像,“見其人物儼雅,再三歎訝,而徽宗生。生時夢李主來渴,所以文采風流,過李主百倍。”這種天與神授的迷信傳說,自然不足憑信,但從宋徽宗身上,我們也的確看到了李後主的影子。公元1083年(元豐六年),剛滿一歲的趙估便被神宗封為鎮寧軍節度使、寧國公,哲宗即位,晉封遂寧郡王。公元1096年(紹聖三年)以平江、鎮江軍節度使的身份封為端王;公元1098年(紹聖五年),加封為司空,改昭德、彰信軍節度。趙估從小便岐疑非凡,到做藩王時,更加風流調悅,舉止與那些喜歡聲色狗馬的弟兄們迥然不同。“國朝諸王弟多嗜富貴,獨佑陵(即徽宗)在藩時玩好不凡,所事者惟筆研、丹青、圖史、射禦而已。當紹聖、元符間,年始十六七,於是盛名聖譽布在人間,識者已疑其當璧矣。”他又與附馬都尉王洗(字晉卿)、宗室趙令攘(字大年)往來,二人都善於丹青,作畫清麗,令攘又擅長書法,受他二人的熏陶,趙估的書法、繪畫、詩歌都獨步一時,在我國文化史上留下了深刻影響。關於這一點,下文將有專章談及,這裏不必多說。
正因為趙估獲得了朝野的一致讚譽,在哲宗心目中,趙估的形象驟然升高了許多。哲宗即位後,因皇嗣未立,心中鬱鬱不樂,一日,他派宦官去泰州(今屬江蘇)天慶觀問一個被稱為徐神翁的人,讓他推算休咎,看看將來何人人繼大統。徐神翁推算片刻,未發一言,隻在一個紙片上寫了“吉人”二字,交付來人帶回。來人詢問再三,徐神翁隻是搖頭不答,宦官無奈,隻得快快登程,將紙片交給哲宗。哲宗召集群臣觀看,一個個如墜人五裏霧中,沒有人能作出解釋。其實,“吉人”二字合書便是“估”字,這預示著趙估有朝一日要君臨天下,徐神翁之所以三緘其口,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元符年間哲宗常在殿廷上會見群臣,看班舍人必定手持笛板巡視班列,遇到沒有拿好妨板或站立不按規矩者,便大聲說:“端貧立”,意即立朝時要拿好茹板,以示對君王的尊重,因趙估被封為端王,因而“端紛立”三字就意味著端王持妨被立為帝王了。後來哲宗崩逝,趙估果然由端王進位天子,“端妨立”三字竟然應驗了。哲宗朝曾創建一堂,令群臣進擬堂名,那些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學士紛紛獻名,怎奈皆不中哲宗之意,哲宗搜索枯腸,擬名為“迎端”,意謂迎事端而治之,卻應了迎端王人繼大統的符徽,未幾趙估即登了九五之尊,可見一飲一啄,皆是天意。這幾則記載近於荒唐,很可能出自無聊文人的手筆,他們極力阿談奉承徽宗,以求給自己帶來一點好處。但這至少也說明,趙估的行蹤已引起了朝野的注意。
趙估名聲既噪,祥瑞便倏然而至。他在藩邸時,有一個管家叫楊震,此人勤勉謹慎,忠心耿耿。一次,有雙鶴降於端王府第。鶴降於庭,千古以來都被視為難得的樣瑞,朝中大臣紛紛前來慶賀,楊震怕傳出去引起哲宗猜忌,便把那些人趕走說:“是鶴非鶴!”又有一日,“芝生於寢閣,左右複稱慶,震急劉去日:‘是菌非芝。’由此信任彌篤。”這一連串的祥瑞異兆,使得端王趙估神魂顛倒,便自命不凡,凱敘起天子寶位來了。終於有一天,趙估按捺不住,叫來一個手下人吩咐說:“你可持我的生辰八字到大相國奪去,等開門時進去,每一個卦攤前都推算一遍,詢間吉凶禍福,但隻準說為你自己算命,不要說出我來。”那人奉命而去,在每一個卦攤前盤桓勾留,詢問吉凶禍福,但那些賣卜者都信口胡謅,所說都不合。最後才見一人,衣衫藍縷,一副窮困之相,坐在卦攤之後。來人詢問姓名,賣卜者回答說:“浙人陳彥。”來人敷衍勉勵了一番,拿出趙估的八字讓他看。陳彥端詳良久說:“足下真會開玩笑,這不是你的生辰八字,乃是天子的生辰八字,何必來捉弄我?”這真是石破天驚,陳彥不慌不忙,便道破了底細,不知是出於巧合,還是陳彥真的神機妙算,來人惶惑不已,口張而複合,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怕陳彥看破行藏,一溜煙跑回了端王府,不敢向任何人泄露。第二天,把情況彙報給了趙估。趙估沉思片刻,對他說:“等相國寺開門以後,你再去一趟,見見那個賣卜之人,就說是我的生辰八字,不必再隱瞞。”那人奉命再見陳彥,將趙估的話複述了一遍,陳彥歎息良久,對來人說:“汝歸可白王:王,天子命也,願自愛。”隔了一年,陳彥的話果然應驗,趙估順利即位,當上了天子。陳彥跟著官運亨通,位至節度使,成了炙手可熱的權貴。也許是陳彥賣卜給趙估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即位以後,仍樂此不疲。宣和年間,一個叫謝石的人,從成都來到京師,以拆字言人禍福,來人隻須隨意書寫一字,謝石便能拆開分析,沒有不被言中的,因而名聞京師。徽宗坪然心動,隨手寫了一個“朝”字,派一名宦官持字前往。謝石見字便端詳宦官說:“此字並非公公所寫,我幹此營生,隻能據字而言。我發跡變泰在於此字,貶滴遠行也在於此字,但不敢直言。”宦官愕然片刻說:“隻要言之有據,但說無妨。”謝石以手加額說,“朝”字拆開來看,即為十月十日四字,不是這一天生的人,誰會寫這個朝字呢?”十月十日乃徽宗誕辰,京城盡人皆知,謝石的話一出口,滿座皆驚,宦官馬上回奏徽宗。次日徽宗把謝石召至宮廷,“令左右及官殯書字示之,皆據字論說禍福,俱有精理,錫貴甚厚,並與補承信郎。緣此四方來求相者,其門如市。”還有一次,徽宗書一“問”字,派一名官員交給謝石,謝石在“問”字旁秘密批字,緘封後交給那位官員,囑咐到家後方可啟封。官員交付徽宗,徽宗打開看時,上麵寫道:“左為君,右為君,聖人萬歲。”徽宗驚訝不已。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哲宗病重時,軍國大權都掌握在神宗正官向皇後手中。向皇後是河內(河南沁陽)人,真宗朝名相向敏中的曾孫女。公元1066年(治平三年)三月,神宗任穎王時,娶向氏為妻,封安國夫人,神宗即為,立向氏為皇後,伉儷情好彌篤。公元1085年(元豐八年)三月,38歲的神宗崩於福寧殿,向皇後與神宗生母宣仁聖烈高皇後定策立趙煦為帝,是為哲宗。哲宗立,尊向皇後為皇太後。宣仁皇後命人修葺慶壽故宮給高皇後居住,但慶壽宮在宣仁皇後居住的東麵,按照常規,東方為上,向皇後推辭說:“哪裏有婆婆居住西邊而媳婦居住東邊的道理,那樣豈不亂了上下之分!”堅持不肯居住。哲宗準備挑選皇後,同時為諸弟娶婦,向太後救令向氏女子_勿側身其間,不必汲汲於富貴。族黨中有求官者,也一概拒之門外,不肯通融,在大臣們的心目中,向太後是一個正直而不拘私情的賢淑女人。趙估知道,要想平步青雲,從一名普通藩王成為大權在握的天子,最關鍵的一步是打通向太後的關節,隻要她肯援引,就有成功的把握。於是趙估曲意奉迎,施展出渾身解數,討取向太後的歡心,甚至不惜降尊纖貴,著意籠絡向太後身邊的侍從,讓他們在太後麵前為自己說項。久而久之,宮廷中上上下下都一致稱讚趙估仁義孝佛,又風流蘊藉,不同凡響,向太後也受到了蠱惑,對趙估刮目相看,認為他賢於其他請王,對他特別鍾愛。朝野間紛紛傳說,一旦哲宗不諱,繼位者便非端王莫屬了。
哲宗崩逝的當天,向太後便召集群臣商議後事。其實她早已胸有成竹,“帝倉卒晏駕,獨決策迎端王。”之所以要召集群臣,不過是虛應故事而已。她宣布說:“家國不幸,大行皇帝(指哲宗,剛死的天子稱大行皇帝)無子,天下事須早定。”宰相章悼本是一奸邪之人,他平日不喜歡趙估的所作所為,認為他輕桃而不穩重,全沒有天子的風度和氣質,因而不希望他登上帝位。同時,章對向太後的打算借然無知,還以為自己是舉足輕重的宰相,太後在立嗣這一重大問題上,不能不考慮他的意見,現在既是征詢意見,可見上誰為帝還沒有定局,便厲聲奏道:“簡王趙似與大行皇帝一母同胞,天子既崩,按禮按律,都該是簡王繼位。”向太後搖搖頭說:“老身無子,其他諸王均是庶出,不必如此分別。再說簡王乃神宗皇帝第十三子,斷無潛越諸兄之理。卿言不當,可再議。”章又奏道:“按照曆代慣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神宗皇帝24子中藩王已喪其八,加上大行皇帝,共是9人。依照長幼順序,應立第九子申王泌為帝。”章停和趙泌並無深交,他之所以要鼎力推薦趙泌繼位,目的不過是要阻止趙估登位而已。趙泌為人倒也誠惠,出生不久便被授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儀國公。哲宗即位,對這位異母兄弟多方存恤,加封開府儀同三司、大寧郡王,未幾進封申王,拜司空。司空為三公之一,雖不預政事,但是極高的榮譽銜,朝廷輕易不肯除授,隻作為宰相、親王、使相的加官,趙泌能獲此殊榮,足見他和哲宗手足情篤。哲宗既崩,趙泌在現存的弟兄中居長,撰諸情理,應該由他繼位。但麻煩的是,趙泌幼小時患疾吵目,倘若讓一個吵目的人登基,豈不貽笑天下!向太後當即駁斥說:“申王雖然居長,但患有目疾,世上豈有堂堂天子吵目之理,萬萬不可。”她這一席話堂堂正正,無懈可擊,章悼不禁語塞。向太後的目光隔著竹簾掃視朝堂,見大臣們一個個執漪鴿立,臉上露出惶惑之色,便徐徐說道:“申王既不可立,依次自然是端王人繼大統了,汝等可有異議?”大臣們麵麵相覷,無人回答。在建立皇儲這一重大問題上,他們向來謹小慎微,惟恐一言不合,會招來殺身之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緘默不語,聽憑向太後處置。章11見無人出來爭辯,便急不可耐地大聲反對說:“端王輕桃,不可以君臨天下。”知樞密院事曾布因受過章悼的壓抑,“故稍不相能”,今見章悼性格執拗,疾顏厲色,全無臣子之禮,便大聲斥責他說:“章從未與臣等議論過立天子之事,今日突然發此議論,實在令人驚駭,未知他居心何在。皇太後言應立端王,臣聆聽多時,覺得聖諭極當,沒有異議,一切敬請太後定奪。”知樞密院事是樞密院的長官,與中書分掌軍政大權,合稱“二府”,曾布職高位崇,因此敢與章悼分庭抗禮。曾有既提出了異議,尚書左承蔡卞、中書門下侍郎許將也跟著附和說:“應當謹遵太後聖旨,不可節外生枝,再有他議。”其他大臣也表示服從太後旨意。滿朝文武中,除了宰相章悼一人外,沒有人再提出反對意見。向太後見偌大的朝堂上隻有章悼一人上竄下跳,而自己隻幾個回合,便把他殺得潰不成軍,心裏感到無限快慰,章悼則嗒然若喪,一言不發。向太後知道現在已穩操勝券,便緩緩說道:“先帝(指哲宗)在日曾經說過,端王有福壽之相,且又仁孝,不同於其他諸王。現存諸王中無人可與他比肩,於情於理,都該立他為帝,無庸再議。”眾臣都無話可說。於是向太後命人傳召端王趙估進宮。其實,趙估早就翹首企盼著這一天了。是作為一名藩王終老其身,還是作為一名帝王名垂簡冊,這是一個轉握點,升沉榮辱,都決定在這一時刻了。他關注著廟堂上那一場大辯論,時刻派人刺探消息,他在端王府內時而仰天長嘯,時而俯案沉思,時而興高采烈,時而沮喪頹唐,這是他一生中從未經曆過的焦灼不安的時刻。驀地,他聽到了傳喚端王的聲音,接著是一片雜遝的腳步聲,他知道自己已經獲得成功,臉上的愁容便一掃而光了。陽光明媚,春風始’蕩,當他邁著輕盈的步伐,在群臣簇擁下來到福寧殿時,向太後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一切都行禮如儀,趙估在大行皇帝靈樞前宣布即位,就是徽宗皇帝。這年,他1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