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 / 3)

陳排之《歸雲室見聞雜記》中也載稱:“和珅起自寒微。…·,·扈從上臨幸山東。上喜禦小輦,替駕騾,行十裏一更換,其快如飛。一日,和珅侍輦旁行,上顧問是何出身,對口生員。問汝下場乎?對日庚寅(乾隆三十五年)曾赴舉。問何題?對孟公綽一節。上日:能背汝文乎?隨行隨背,矯捷異常。上曰:“汝文亦可中得也。其知遇實由於此。比駕旋時,遷其官,未幾隱居卿貳,派以軍機,凡朝廷大政俱得與聞,朝夕論思,悉當上意。”

“巧言令色,鮮矣仁”,“仁者,其言也砷”,“剛顏木油近仁”,熟諸四書五經的乾隆皇帝當不會不知孔夫子的這些教訓,按照傳統的看法,和珅的“矯捷異常”本非什麼好兆頭,可乾隆帝恰恰欣賞這一類人。也正是和珅後來專寵擅權的客觀條件。

2.青雲直上位極人臣

和珅自從隨駕蒙皇帝賞識,便很快青雲直上,連連升遷。乾隆四十年閏十月遷乾清門侍衛,四十一年的正月,和珅授戶部右傳郎,三月命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四月授內務府部管大臣,十人月充國史館副總裁,賞一品前冠,十二月總管內務府二旗官兵事務,賜紫禁城騎馬。四十二年六月,轉左傳郎,兼署史部右傳郎,十月兼步軍統領。四十三年,又兼步軍統領,監督崇文門稅務。四十四年,命在禦前大臣上學習行走。四十五年,更是和珅的春風得意之年,這一年,和珅銜帝命赴雲南查辦總督李濤堯貪汙案,晉戶部尚書兼議政大臣,兼禦前大臣,補進藍旗滿洲芳統,授正自旗領待衛內大臣,充四庫館正總裁,兼辦理藩院尚書事務。這一年5月20日,乾隆帝又特下禦旨:“尚書和珅之子賜名豐紳殷德,指為十公主之額駙,賞戴紅絨結頂、雙眼孔雀翎,穿金線花褂,待年及歲時,再派結發大臣,舉行指婚禮。”這十公主即和孝公主,為乾降帝最為鍾愛之幼女。乾隆帝因其貌類似自己,故嚐說:“汝若為皇子,朕必立汝為儲。”和孝公主性剛毅,能彎十石弓,少嚐男裝,隨父皇較獵射鹿,故更令乾隆喜愛。乾隆肯把這樣一位心愛的寶貝女兒下嫁給和珅之子,並欽賜其名,足見和珅得寵之深。四十六年,和珅兼署兵部尚書,管理戶部三庫事務。四十七年,和珅加太子太保,充經筵講官。四十八年賞戴雙眼花翎,充國史館正總裁和文淵閣提舉閣事。四十九年,調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管理戶部。五十一年,晉文化殿大學士,仍兼吏部、戶部事。五十三年,封三等忠襄伯,賞紫級。五十五年,又賞給黃帶,此後不斷增兼新職。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和珅之子豐外殷德於乾隆五十四年娶十公主後,封固倫額駙,授禦前大臣。不久,搖護軍統領兼內務府總管大臣,總理行營事務。和珅之弟和琳原係一小小筆帳式,仗見之勢,也不斷升遷,任至尚書、總督、都統,督辦貴州征苗軍務,卒於軍,晉贈一等公,以其子豐紳伊錦襲爵。

閱讀上述五花八門的職、爵,是令人厭倦的,這裏不過意在說明和珅升遷之快,思遇之隆。他差不多無年不升,其升遷周期‘幾乎是以月計算的。堪稱創曆史紀錄。

和珅之所以受到皇上如此寵信而位極人臣,成為主持朝政的名公巨卿,井非因其有什麼文韜武略,立過什麼豐功偉業。論才學,他僅是一個名落孫山的文生員;言治政,他屢屢出現問題,曾不止一次因“撫同瞻構”、“擬罪輕縱”、“回護”劣員而遭帝訓誡;至於武略,其水平更為低下。乾隆四十六年夏,甘肅蘇四十三起義,帝命和珅、阿桂統軍征剿。和珅先往,欲於阿桂到來之前撲滅起義以邀功,結果遭到失敗,總兵圍欽保陣亡,和珅匿敗不報,又歸過於下。原禮親王昭滾的《嘯亭雜錄》曾就此評述和珅之無能及阿桂之才智說:“和因自負其才,欲於公(阿桂)至前先時驅滅,乃刻期時師,卒為所敗。又所調至將帥,俱不為所用,和每發一議,眾輒沮之,亦不能難也。及公(阿桂)至,和出迎,公問其失機狀,和郝然曰:將帥皆傲慢,不為吾用,公請試之。公曰:然則斬耳。和複問進兵狀,公笑不答,令諸將帥於次日晨集轅前。公每呼一將人,輒命和坐其側,公有所調撥,及命屯戍處,其人則應如響。如是者數,和坐上甚息憤。公部署畢,問和日:諸將初不見其慢,尚方劍不知誅誰之頭也。和戰栗無人色。公乃命和即日銜命歸。”

在大學士和軍機大臣中,無論資曆、人品和才幹,哪一位都比和珅強。可是後來在受帝寵幸方麵,其他人沒有一位能比得上和珅。和珅究竟憑什麼博得那位並非昏君的著名的乾隆皇帝的專寵呢?這曾經令許多人大惑不解。因而便出現了如下的傳說:“和珅在乾隆朝為第一權臣,驕橫跋扈,天下皆知,豈以高宗之英明老練,而反不覺其奸,直至嘉慶四年,高宗既歿,始由仁親正其罪哉?此其間蓋有故焉。當雍正時,世宗有一妃,貌姣豔。高宗年將冠,以事人宮,過妃側,見妃方對鏡理發,這自後以兩;手掩其目,蓋與之戲耳。姐不知為太子,大驚,遂持梳向後擊之,中高宗額,遂舍去。翌日月朔,、高宗往謁後,後瞥見其額有傷痕,問之,隱不言。嚴祛之,始具以對。後大怒,疑妃之調太子也,立賜妃死,高宗大駭,欲白其冤,造巡不敢發。乃亟返書齋,籌思再三,不得策,乃以指梁殊,迅往妃所,則妃已緩8,氣垂絕,乃乘間以指株印妃頸,且日:‘我害爾矣,魂而有靈,俟二十年後,其良與吾相聚乎?’言訖,慘傷而返。追乾隆中葉,和珅以滿洲官學生在鑾儀衛選異禦輿。一日駕將出,倉較求黃蓋不得。高宗雲:‘是誰之過欲?’和應聲曰:‘典守者不得辭其責。’高宗聞而視之,則似曾相識者。驟思之於何處相遇,竟不可得,然心終不能忘也。回宮後,追憶自少至壯事,恍然於和珅之貌與妃相似。因召神人,令跪近禦座,俯視其頸,指痕宛在。因默砷認為妃之後身,倍加憐惜。遂如歎哀之愛董賢矣。不數年間,由總管儀仗而驟臍相位。故神之貪恣,高宗雖知之,亦不加責焉。造高宗將歸政時,謂碎日:‘吾與汝有宿緣,故能若是。後之人將不汝容也。’未向禍作。”

這個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頗為淒婉動人,不失為一家之說,但難以令人信服、其實,和珅蒙帝特寵,自有其內在的必然性,並非不可思議,而無須借助上述傳說解此之謎。

和珅雖然既無資望,又無治國之幹,但他卻有一套遠非他人可比的特殊本事,即長於揣摩窺測、餡媚逢迎,玩弄權術。此等人雖不堪治國,但卻善為身謀。

乾隆皇帝雖稱“英明老練”,但在其統治後期,隨著年事已高,驕心暮氣日漸滋長。他曾自詡建立了“十全武功”,認為曆代帝王都不能與自己相比。前期的一些成就,後來幾乎都成了乾隆皇帝自我陶醉的資本。這樣,乾隆帝本來早年就有的驕傲和揮霍傾向,後期則更趨嚴重。如果說早期的乾隆帝是‘“英明幹練”的話,晚年的乾隆帝則是昏債怠倦的。他好大喜功,嘻議惡諫,貪財好貨,愛擺闊氣。而和珅正是在準確地揣摩把握乾隆帝心理意向的基礎上,投其所好,曲意迎合,極盡阿議奉承之能事,所以才取得乾隆帝的歡心和寵任,並將其一直保持到乾隆帝升天之日。

.乾隆四十六年,乾隆帝意欲增兵,曾征詢阿桂意見。阿桂認為,“國家經費,驟加不覺甚多,歲支則難為繼。此項經費歲增三百萬,統計二十餘年即須用七千萬兩”,請求不再增兵。這意見本來是很有道理的。而和珅因深知帝必欲增兵,故與阿桂相反,而極力讚成之,因而使乾隆帝大為歡心。

乾隆帝喜歡遊山玩水,和珅便極力迎合和誘導之。他為皇帝監造龍舟,窮極華麗;巡遊江南,鋪張備至,揮霍銀錢無數,興師動眾,勞民傷財。乾隆皇帝玩得很高興。

和珅親自主持備辦乾隆皇帝七旬、八旬兩次萬壽慶典和千英宴,規模盛大。為了備辦貢品,“督撫取之屬員,屬員必取之百姓”,給全國人民帶來很大的騷擾和痛苦,但卻使得乾隆皇帝大為開心。

和珅利用手中掌握的戶部尚書、崇文門稅務監督等權力盤剝商民,將勒索所得解送內庫以供乾隆帝任情糜費。皇帝恣意揮霍,不乏財源,對和珅所出之力,深為感念。

至於自己的行為會給國家帶來什麼影響,和珅是不會考慮的。隻要使皇帝歡心,能給自己帶來好處,他什麼事都肯幹,什麼手段都肯使。

和珅已經做了軍機大臣,但卻仍象當年擔任皇帝的近身侍從那樣,對乾隆的生活起居照樣關心並親予其事,無微不至,備極殷勤。“皇帝若有吱嘎之時,和珅以溺器進之”。“言不稱臣,必日奴才,隨旨使令,始同皂隸”。和珅本來相貌使雅,口齒伶俐,其追笑奉迎之態,定是甜蜜可人,這對於已具老年心境的乾隆皇帝來說,其感化力量可想而知。和珅的悅耳之言。悅目之態,給這位髦震老人帶來了莫大的撫慰,他不但在政治上,而且在生活上也越來越離不開和煉了。

和珅本來機靈乖巧,再加_上對乾隆帝長期的細。乙觀察研究,因而他對皇帝心理的揣測,幾乎達到了細致人微、出神人化的程度。野史4。有一條頗為有趣的記載:“故事順天鄉試《四書》題,皆由帝欽命內閣先期呈進《四書》一部,命題畢仍發下。乾隆乙西科鄉試,內監捧《四書》發還到INJ時,砷探問帝命題時情狀,內監言,上手披《論語》第一本將盡矣,始欣然微笑振筆直書雲。砷沉思良久,遂知為或《乞釀焉》一章。蓋‘乞現二字中城‘乙酉’字在內也。為密通信於其門上情人預構,獲之者甚眾。”如此事屬實,和珅之善測帝意,真可令人拍案叫絕,歎為觀止。以這樣的功夫,再加上一副不顧廉恥的厚臉皮,和珅焉能不備受皇帝寵信?

得寵便能升官,升官即意味著掌權,更何況和珅所任官多而且大,基本掌握了用人、理財、施刑、“撫夷”等方麵的大權,而和珅又善於弄權,因而自然成為一名權傾朝野的人物。

3.貪汙納賄禍國殃民

有了皇上的寵信和庇護,和珅便肆無忌憚的招權納賄,結黨營私,聚劍財富。其貪欲之強,胃口之大,古往今來,幾乎無人可比。

和坤聚斂財富的主要方式是向官員索賄。內而九卿,外而督撫司道,不向和珅納銀獻賄,不是和珅親友,是委難當上官的,即使到任,也不可能久留,甚至被和珅陰使詭計而遭革職遣戍,直至處死。

兵部侍郎王保,係乾隆四十六年進士,頗有才幹,為乾隆帝所帝識,欲用為山西巡撫,但和珅因已受另一人之賄,故薦“其資格較王某為深,上從和言”,玉保因此氣憤成病,四十歲即去世。

“江蘇吳縣有石遠梅者,業販珠。恒懷一小寶,錦囊包裹,赤金為丸,破之則大珠藏焉。重者一粒值二萬金,次者值萬金,最輕者猶值八千金。士大夫爭購之,唯恐不得。問所用,則日將以獻和中堂也。”這則材料,形象地記述了當時士大夫爭相向和珅{賄的情景。

和珅受賄,額額巨大,“如以數萬金進,不值一盼也”。寧羌人張某以守備罷歸,陝西巡撫某讓他以二十萬金饋和珅。投書後,日偵探不得消息。費銀五千餘,始見一服華麗的少年奴仆從和珅府第出來,問所獻之金是白是黃,某以銀對,此奴不屑一顧,命人收在外庫。他們視白銀為稅貨,視二十萬金為小數。行賄者以為這少年奴仆非司閣即和珅心腹,有人笑著告訴他說:“此重砷(被其他奴婢所驅使的奴婢)耳,其心腹司閣。豈數千金能見顏色?”此人奉上二十萬金,又付出五千餘金的“關節費”,連和珅的真正奴婢都沒得見上一麵。

就連宮中的貴要、龍子龍孫都不得不向和珅行賄送禮。皇子永錫要承襲肅親王的爵位,也被迫把前門外兩所鋪麵房送給了和珅。

薛福成《庸庵筆記》謂和珅“性食默無厭征求財貨,皇上如不及。督撫司道畏其傾陷,不得不輦貨權門,結為奧援”。從乾。隆四十年代以後,和珅之府幾乎成了一個賣官晉爵的交易所。身;著仆服前來拜謁送禮的官員絡繹不絕。當時曾有詩歎曰:?

繡衣成巷接公衙。

彎彎曲曲路不差。

莫道此間街道窄,

有門能達相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