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買太監為其效勞的同時,嚴嵩又與駙馬都尉京山侯崔元、太保錦衣衛都督陸炳等勳戚貴族結成倒夏聯盟。崔、陸等都因為貪贓枉法曾受到夏言的製裁,他們一直懷恨在心,一心想置夏言於死地而後快。現在他們與嚴嵩勾結起來,隨時準備對夏言發起致命的攻擊,他們終於在當時國家最危急的事情——河套地區的防衛問題上我到了殺害夏言的時機。
原來自明中葉河套地區被蒙古軍事力量控製以後,蒙古貴族憑借河套有利的戰略地位不斷騷擾內地,邊境不寧,甚至威脅著明王朝的安危。嘉靖年間,由於明朝內部政爭激烈,敵人尤其囂張。夏言複任首輔後,主張抗戰退敵,並推薦在抗擊蒙古軍事貴族鬥爭中屢立戰功的曾銑升任為陝西三邊總督。曾銑為人敏銳機智,慷慨任事,一心想扭轉敗局,安定邊疆。麵對蒙古軍事貴族占據河套內外,製造戰爭災難,他認為治本之策在於收複河套,於是在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八月,上(議收複河套疏》,提出了用武力驅逐“套寇”,收複河套的一係列軍事、政治和經濟方麵的方略。夏言極力支持首銑的建議,並立即票擬了讚許曾銑的聖旨。而這時的嘉靖皇帝似乎也覺得依靠他的玄修,玉帝神仙會幫助他打敗敵人的,便批準了夏言的票擬,發了聖旨。在曾銑的率領下,明軍積極作戰,接連打敗敵人,世宗連下沼書嘉獎。
然而正當曾銑在前線率領將士浴血奮戰的時候,嚴嵩卻像一條毒蛇一樣潛伏在暗中。在議複河套問題上,他陽奉陰違,表麵上附會夏言,暗地裏則構置陷井,製造殺機。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七月,陝西西安府澄城縣麻破山出現山崩,先是大吼如雷,晝夜不絕,然後從中劈裂,自東而西分開一道寬三四米的裂縫。按照迷信說法,這是“分崩離析”的征兆。嚴嵩得知,欣喜異常,一條謀害夏吉、曾銑的毒計萌生了,他想:“世宗篤信神仙玉帝,隻要我把山崩和收複河套聯係在一起。就一定能夠打動世宗的心,到時不怕夏青、曾銑的人頭不落地。”於是與京山侯崔元密謀,指使有關官員暫時把這一災變隱瞞下來,等待時機成熟再報告世宗。無獨有偶,這年十二月,就在世宗命令兵部進呈收複河套的具體方案時,京城狂風驟起,塵沙飛揚,陰霆滿天,這又是一起不祥之兆。迷信的世家忙叫人占卜,卜者報告說邊境將有警。奸詐的嚴嵩認為自己等待多年的絕好機會終於到來了,如果這時再讓世宗知道山崩的災變,一定能夠大大增加世宗的優念,從而產生對夏言、曾銑力主複河套的反感。正好他從太監那裏得知世宗將於十二月二十八日舉行祈求長生的齋酪,便決定把被自己壓抑了半年之久的關於山崩的奏章送到世宗麵前。這天世宗正在齋壇麵前虔心祈禱,嚴嵩有意把山崩、風頷等災變和曾銑議複河套的奏章一齊奏來,好讓世宗震懼和喪氣。他又秘密授意世宗最寵幸的道士陶仲文在世宗麵前讒言夏言,造謠說:“山崩應在皇帝本身,但並不是不可以挽回,隻要由宰相和邊防大將當替身就可化險為夷,皇帝仍可萬壽無疆。”又偷偷地對皇帝寵幸的太監說:“漢朝出現災異,賜三公死以應天變。”這幫太監平時沒少受嚴嵩給的金銀財物,因此當世宗問他們收複河套一事能否成功時,他們都神秘地說:“萬歲不問,奴才不敢說。”在嚴嵩及其親信們的挑撥下,世宗收複河套的信心開始動搖。
H十七年(1548年)初春,議複河套的形勢急轉直下,世宗密召夏言、嚴嵩,一反常態,尖銳地指出曾銑收複河套,既出師無名,又無兵力財力,完全是肆意屠殺百姓,欺君枉法之舉。好像他從未下過欽準曾銑收複河套的聖旨一樣,振振有詞地對收複河套作了根本的否定。
世宗突然改變態度,夏言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奏請世宗在收複河套問題上自行裁決。而嚴嵩則欣喜異常,立即跟著世宗調腔調對夏言、曾銑發起猛烈攻擊,他上疏指責曾銑出師,“浪費國家錢財,擾害百姓,是好大喜功,窮兵攝武之舉。”又顛倒因果,說北部邊患並不是由於蒙古軍事貴族的侵擾造成的,而是由於抗戰官軍的抵抗所致。還把矛頭直指夏言,說複套之議雖出自曾銑,但批準其議的聖旨卻是夏言起草的,而當時包括自己在內的在延之臣都知道這件事情難以成功,隻是害怕夏言,不敢明說出來,把責任多部推給了夏言。
世宗對嚴嵩變幻無常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深知嚴嵩與夏言不同、他的最可貴的優點就是能曲意順從聖上,而且還得依靠他來製服夏言,因此對嚴嵩要保護。麵對嚴嵩的攻擊,夏言決定戳穿其虛偽奸詐的嘴臉,並大膽地揭露了世宗複套問題上出爾反爾的行為。這下更激怒了世宗,下令司法機關參究夏言,不久又對夏言罷官削職,逮捕曾銑人獄,其他支持複套之議的官員或是貶滴,或是奪俸,或是延杖。然而這並不能解除嚴嵩對夏言的心頭之恨,更怕夏言東山再起,嚴嵩同京山侯崔元、錦衣衛都督陸炳密謀說:“去草不除根,最終草還是要長起來。夏言不死,說不定還會有蒙思的日子,”隻有置之於死地,才沒有後顧之憂。但是世宗雖罷了夏吉的官,要世宗下令殺害夏言可不是易事。於是他們想到了夏言的另一死對頭鹹寧侯仇騖,決定借刀殺人。
仇駕原為甘肅總兵官,在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複套之役中國不聽調遣被曾銑彈劾,世宗認為仇騖阻撓軍機,妨誤邊事,下令奪俸六個月。仇鴛被留銑參劾後,不但不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地恣意違法,於是曾銑再次上疏揭發仇駕欺騙朝廷、擅作威福、殘暴濫殺、侵奪邊鋼、私役守卒、騷擾地方等十大罪狀,世宗即令夏言擬旨逮捕仇竄來京治罪。正當仇騖還在押送京師途中的時候,夏言卻被害了官,曾銑成了罪囚。仇鳥很快從嚴嵩親信那裏得知了這一消息,並從中看到了翻案的希望。在嚴嵩授意下嚴世蓄親自為仇麓起草了一份給世宗的奏疏,然後交給嚴嵩家人謄寫,以仇芬的名字上疏“自訟”,對曾銑、夏言栽贓陷害,瘋狂報複。另一方麵,由於仇駕還在押送途中,嚴篙又不得不派人趕到中途,告知以他的名義上的奏疏的內容,以便在審訊時應對相同。這份奏疏誣陷曾銑打了敗仗不上報,又收受諸將賄賂,克扣軍響巨萬,還通過夏言妻父蘇綱賄賂夏言,與夏言朋謀為奸,妄議複套,輕開邊釁。世宗對之深信不疑。正在還鄉途中的夏言聞訊,立即上了一份萬言疏,用確鑿的事實、嚴密的邏輯戳穿了嚴氏父子及仇寫的陰謀詭計,逐條駁斥了他們捏造的所謂罪狀,希望世宗明察。但世宗不但沒有被事實說服,反而以“交結近侍官員”罪名下令殺了曾銑,逮捕夏言來京審訊。
南歸途中的夏言聞得曾銑的罪名,震驚得從車上掉了下來。原來《大明律》規定,凡交結近侍官員的人,不僅要斬本人,還要斬及符合奏啟者,曾銑既然被殺,他也同樣不能幸免。因此這時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在同嚴嵩的較量中,他已經徹底失敗了,他這條老命將斷送在嚴嵩手上。想到這裏,他悲憤交集,不禁仰空長歎道:“瞻,我死央!”行至丹陽,錦衣衛官校飛騎而至,把他逮捕。他自知前程的險,有去無回,又無以自訴,指著路邊的白楊樹自語說:“白楊,白楊,你能知道我這一去就不能回來了嗎?”夏吉逮至北京,立即下鎮撫司拷問。
夏言鐵骨掙錦,自知死難臨頭也毫無俯首認罪之意,而且繼續上疏揭露嚴嵩一夥的陰謀詭計,還把世宗出爾反爾的老底也一塊兒兜了出來,執意要堅持事實的真相,惹得世宗暴跳如雷。這樣不聽話的臣子怎能讓他活在世上,於是授意法司擬出同曾銑同樣的死罪名。
夏言雖已定為死罪,但世宗還有些遲疑,因此並未立即行刑。嚴嵩對此樓懼不安,生怕變幻莫測的世宗舊情忽發,對夏有生出憐憫之心,赦免了夏言。於是加緊施展其奸計。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九月,蒙古軍事貴族率數萬兵眾侵犯宣府,前鋒直抵居庸關,京田震動。嚴嵩想借此機會促使世宗下令行刑,便上疏挑撥說:“由於夏言、曾銑收複河套,所以敵人才不停地前來報複。”恰巧這時京銀又發生地震,嚴嵩更是大肆發揮,連續上疏,弓傭西漢成帝因災異迫令丞相翟方進自殺的典故,好激起世宗立即殺害更言的決心,同時又編造出夏言對皇上有怨恨情緒,說皇帝的壞話等謠言,授意太監在宮中廣泛流傳。這樣世宗終於決定立即殺害夏言。十月二日,夏吉被斬於西市。
夏言、曾銑之死,曠古奇冤,廣大士大夫和百姓都寄予了無限的悲哀和同情,人們都把嚴嵩殺害曾銑比作秦檜殺害嶽飛。對於夏言之死的傳說和民謠就更多了。有一個傳說說夏言臨刑,世宗多次觀測天台星,都燦爛無異,於是捺下朱筆,傳旨行刑,然後擁枕而臥。然而聖旨一發出,天上頓時陰雲密布,下起傾盆大雨,刑場西市的水達3尺之深。京城百姓編了一首歌謠說:“可憐夏桂洲,晴乾不肯走,直待雨淋頭。”另一個傳說說夏言行刑時,監刑官刑部主事俞成大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直到夏言的頭落地,他才蘇醒過來。俞乾於是決心潔身自好,上疏辭去官職,同僚們可憐他的清貧,便捐錢相助,俞乾都—一謝絕不接受,有一個人還寫了一首詩為他送行,詩雲:“直道難容惟有去,孤忠@許欲無生。”
複合被害後,嚴嵩再任首輔,在此後的歲月裏,嚴嵩依靠他曲從柔媚的性格,一直得到世宗的庇護,蹲踞在首輔寶座上,嚴然是一位不倒翁。